凌晨一点半,我在帐篷里戴耳机看着电影,父亲敲门良久打来电话:就知道没睡呢,你就熬吧,熬的你眼睛看不见了到时候。赶紧起来,你姥姥过去了,你妈让咱俩过去。
在我接到姥姥病重的消息回国的第29天,也是新年的第三天凌晨不到一点的样子,姥姥还是走了。
记得昨天下午我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姥姥几天昏迷不醒,滴水未沾,米食不进,只是深喘着呼吸,伴随着旁边姥爷喝完闷酒的呼噜声,灯光幽暗,让我陷入沉思。
生命的最后难道是这样的,所有的器官都已衰竭,呼吸也只是习惯性的起伏,一切都很安详,只是慢慢的等待着死神的到来,哪像电视上那样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一抽筋就过去了。
临走前特意给姥姥拍了一张照片,没想到却成了她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张影像。
一切太突然,当我和父亲在深夜中走来,再次回到姥姥家,一切都变了模样,客厅已经安排好了灵堂,祭品旁一盏油灯一炷香,我的眼泪默默的落下,神情恍惚,小时候的回忆涌上心头,像极了老旧的黑白电影。
走进里屋,姥爷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满眼的落寞无处躲藏。他最近耳背的厉害,喜欢一个人待着,说话的时候见大家笑也跟着笑,其实我知道他没有懂,只是应付,像极了没戴助听器之前的我,内心肯定是越发自卑的。
我知道这老人多么的要强,在贫瘠的年代,一个人拉扯着六口之家从过去走来,是多么不容易,曾经是村民口中最强的电工,也曾拥有一片果园几十头奶牛,更是家里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现如今扛不过衰老,床边睡觉的人也已空了。
我无法揣摹饱经世事八旬老人此时此刻的心情,我也无法断定俩人在一起六十多年菜米油盐的亲情中是否还夹杂着爱情,我更无法预测没有她在身旁今后的日子里你是否还能记起年少一人的洒脱。我只能保证的是今后如想喝酒我必会相陪。
母亲他们行使完丧礼的仪式已经逼近凌晨三点,冷风一股脑的灌进屋里,又清醒了几分。赶紧劝慰几个长辈早点休息,毕竟还有三天的时间,参加过奶奶葬礼的我深知这是个体力活。
而本是最亲爱的人的丧礼,因为村里的规矩,姥爷任何仪式都无法参加,在旁边溜达来溜达去,别人都是一身白衣,他穿着平时最好的衣服,却活生生的变成了打酱油。
时间不早了,安排他入睡,还是原来的位置,盖过的被褥,没有脱衣,用鸭舌帽挡住刺眼的光线,两个床头柜拼在一起,留出位置给医用氧气罐,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床的另一边却少了一个呼吸。
二姨让我在床的另一边睡,我哪敢,哪敢轻易就取代那个位置,这六十年一伸手就摸到的熟悉,我只能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这一切,只能默默的陪着,守候。
姥爷,今夜,
她是无法陪你入眠了,
不知闭上眼睛的你,
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反正,如有需要,
我们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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