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故园说,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像是不高兴似的高兴,不难过似的难过。我一愣,似乎这说的是我对童年的回忆。不是因为中间隔了山一重,水一重,雾一重,也不是物是人非带来的疏离感,而是,纵使时光倒流,回到过去,我对着周遭一切始终保有一种淡淡的感觉—像是不高兴似的高兴,像是不难过似的难过。

梦里多次出现过小学。梦见自己绕过一汪幽静的小湖,在长满蒿草的斜坡狂奔,奔向那扇黑漆漆的学校大门。大门里,阳光明媚得像是过度曝了光,一排排自行车整齐地停在车棚里,操场上的高低杠、乒乓球桌绿漆已斑驳,却依旧耀眼得很。六年级1班、五年级1班、四年级1班…我依次读着教室门口的挂牌,门里或是朗朗有声,齐声诵读课文,或是人头攒动,争相从窗户伸着脖子看向我。梦境里的小学是如此栩栩如生,以至于我现在已经模糊了记忆,我的小学,那个叫白马的小学,学校门口到底长什么模样。

在东一片西一片的回忆里,幼儿园老师姓马,又高又大,五官偏男相,然而却有着全宇宙最好看的两只麻花辫:又黑又油亮。她似乎很温柔,也似乎对人永远是淡淡的样子。若干年后再在家附近遇见马老师,马老师已嫁作人妇,一头清爽的短发,笑得极爽朗。
自然课老师有两位,其中一位是周老师,戴幅黑框眼镜,经常着一件白衬衣,黑或灰卡其长裤,经常布置些出人意料的家庭作业。“今朝嫩回转养一盆花。观察它哪能开花长叶子。”又比如,淡淡然走进我们班,指指我和另一个男生,“跟吾来。” 跟着周老师走进办公室,老师指指桌子上一盆我从未见过的奇艺的花,“嫩两噶头观察观察里盆花,下吾来。”(说的是,你们两人观察一下这盆花,写个小说明文。)

另一位自然老师姓高,只记得他家里养了一只肥肥的猫咪还有一盆极绚丽的雨花石。高老师清癯而高,脸颊凹陷,常常带着笑意,和我家同住一个小巷里头,是邻居。每天倒垃圾呀上下学呀总能碰到一两次。高老师的自然课爱在户外上,经常领着我们,浩浩荡荡往大街,田边,还有公园跑,但凡可以碰得到的植物都曾遭过我们的毒手。我们在阳光下眯着眼观看每一片叶子的脉络,挑急片有趣的小心翼翼夹在书页里做标签。路边杜鹃花的花蕊,也被我们吃了个遍,那先涩后甘的滋味,到现在也能想起来。
三年级的班主任忘了姓什么,然而依然能清晰记起她的模样,班主任身材健美,深眉高鼻,脾气火爆,喜欢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是我现在欣赏的美。大概是太偏心于我,我这种五音不全的人被她生拉硬拽去和另一位男生做领唱,听完我的“歌声”还笑眯眯表示很好。我想当年和我合唱的同学们,尤其是男生领唱心里肯定白眼翻了无数。跳舞她更是当仁不让的拉我上,到了六年级,她不再是我的班主任,常常风一样冲进我们教室,跟我们班主任丢下一句,问你借个人,然后在班主任的张口注目中,拉着前一刻还在埋头写作业的我风一样没了影。

四年级来了位新分配来的师范生做我们班主任,姓顾。顾老师带来了不一样的世界,第一个便是霹雳舞,现在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字是breakin。想想看,breakin耶,倾倒众生的breakin,90年代的我就已经做了回b-girl,令n年后在studio里挥汗如雨苦练hiphop的我每每想起来恍若隔世。
正逢一年一度的学校大会,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我们班理所当然报了个霹雳舞节目上去。每个放学后的日子,我们都跟着顾老师一遍遍地练习擦玻璃、太空滑步…自己觉得自己真是酷到宇宙边际了。终于那一刻来了,我们这群b—girls气宇轩昂盎然踩着舞步在舞台中央摆好pose,突然发现坏了!方位不对,也没了镜子做参照,霎时队伍间蔓延了一小会儿惊慌失措,总算在互相打气下完成了这只舞,没让台下看出起初怯场和慌张的端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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