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读随感】：正义的判断

【晚读随感】：正义的判断

如何判断正义？从训诂学来看，义者宜也，也就是适宜的意思。既然是适宜，就会因人因时而不同，这也才会有“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之类的讨论以及“春秋无义战”之类的断言。

正是因为义的这个特点，对于社会来说，才需要及时地裁断。也正是因为义这个特点，在裁断的时候，裁断者总也无法避免将个人主观情绪带入。那么，防止将个人适宜带入到社会适宜中，才是义的判断的关键。

有关这方面，那些枯燥的哲学论述真的烧脑，还不如人们为此所创造的各种鲜活的故事来的透彻。先来看看古希腊神话正义女神的故事。

传说有一天，天庭上的神仙们打架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仲裁。最后，一位白袍金冠手持天平的女神，拿出一条手巾，绑在自己眼睛上，大声说道：“我来！”大家一看都表示同意：她既蒙了眼睛，看不见争纷者的面貌身份，也就不会受到利诱，不必畏忌权势。

后来这位名叫泰米斯的正义女神与宙斯生下了女儿狄克，来协助她共掌法律、秩序和正义。狄克的造型是一位手执宝剑的美少女。再后来到古罗马时期，人们将泰米斯和狄克母女二人合而为一，取名为朱斯提提亚(Justitia，由法律jus一词转变而来)。所以，后来的正义女神就一手持天平，一手执宝剑。

德国学者鲁道夫·冯·耶林对此有一段精辟的解释：“正义之神一手提着天平，用它衡量法；另一只手握着剑，用它维护法。剑如果不带着天平，就是赤裸裸的暴力；天平如果不带着剑，就意味着软弱无力。

这种蒙眼的雕塑是极其特别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它会被诱惑而失去判断。蒙眼不是失明，而是自我约束，可以更加专注于内心的感受。前两年有个电视选秀节目，让评委们只是通过听声音来对歌手进行判断，多少有点这个意思吧。

蒙眼的造型在中国古代神话中没有，不过我们有另外一种方法：第三只眼。这第三只眼的代表就是马王爷。根据百度百科里介绍的有关马王爷的故事如下：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玉皇大帝派星日马（这是马王爷的学名）和娄金狗、奎木狼、虚日鼠下凡，去四方巡察善恶。这四个神东南西北各走一方，没几天，先后返回天庭向玉帝述职。其他三个神所报的均是善人善事，说下界一片歌舞升平景象。只有星日马查访的善恶之事都有，并且有豪强欺负穷人的事。玉帝看了有所怀疑，就派太白金星下界复查。得知娄金狗三神所报不实，他们在下界贪吃受贿，昧着良心说了假话。

星日马廉洁奉公，好坏善恶如实奏报。玉帝连声夸他明察秋毫，又赐给他一只竖着长的眼睛。从此，马王爷比以前更加目光如炬人见人怕。于是，民间流传这样一句俗语，“你可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是好惹的”。

认真想想，这可能还真是因为东西方逻辑的不同。为了排除干扰，古希腊的神可以蒙上眼睛，中国古代的神则是首先选择相信自己的火眼金睛、目光如炬、眼明心亮，如果实在是两个眼睛不够用，就再增加一只具有专项功能的眼睛。看看今天足球场上的视频助理裁判，那不就是场上主裁的第三只眼吗？

如果多长一只眼毕竟有些太过离谱不太正常，为了避免可能出现错误判断，中国古人还会借助动物。这其中最有名的就应该是中国历史上有明确记载的第一个大法官：皋陶。

皋陶是舜帝的大理之官，负责氏族政权的刑罚、监狱、法治。传说皋陶的脸是青绿色，后来的包公大概就在这个颜色基础上更进一步夸张成为黑色，意为铁面无私，当然，一张这样的脸本身就有威慑性；皋陶的嘴唇像鸟喙，能明白决断。更重要的是，皋陶身边还有一种叫獬豸的独角神兽。

獬豸外观有点像羊，极有灵性，能够分辨曲直。当皋陶遇到疑难时，就将獬豸放出，它就会顶触罪犯。这大概就是后来世界杯预测的那个章鱼保罗的灵感起点吧。动物具有独特功能的想法或许是成立的，看看抖音里的总能猜到乒乓球在哪个纸杯里的猫咪就能够得到印证。

这样看来，个人对适宜的判断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干扰，而且个人总能够为受到干扰的适宜找到充足的借口。如果没有獬豸又没有第三只眼，那就闭上眼吧，看得太多听的太多，也很难判断。正如夫子对子路的评价“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