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司棋同虞氏回来时,还当真遇上正午。艳阳高照,蝉鸣于树。酷暑之意,叫虞氏香汗淋漓,着实承不住那烈日。两个丫鬟摇着蒲扇,同她一道走在青石路上,左右摇风。因那两旁有梧桐高遮,虞氏才得些凉意。
去到“落霞阁”,见司萱暗红着脸面,她也并未生疑,以是炎炎之天,只道寻常。让暖秋她们几个丫鬟退了下去,只留她与司萱二人。
抬起眼眉,司萱那红散失了几分,秋瞳微敛,黑睫低下,开口,“母亲。”
虞氏笑呵呵的从荷包袋里拿出一柄小梳,其上纹路如波如涛,中有繁珠密布左右,一笔勒去,千回百折。往下是墨黑色梳尖,弯一缕弧,层层叠去。
虞氏见她愣着,莲步上前,塞到她的手中,调笑道:“这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可要好好拿着。”梳篦为大楚宫廷之物,寻常官民都难以得此。
前世时候,她记皇后并未有意示好,如今一来,叫她也看不透了。不过这突来的转折,叫她不知是喜是悲。若说此生命运可改,她那未出世的孩子,不知今生又是何果。她同楚皇,也不知是否仍成苦果。
摩娑梳篦,她落下的目色显得黯然。只怕是:
美梦一场,到头来,空悲切。
回望两世,止路崖,过烟云。
不过三秋,歇声迟,净惆怅。
来里四月,斩情思,莫忘归。
看司萱并未喜上眉梢,就是面色皆为淡然,虞氏真忧她是经了上次落水,染下病根。
说来也奇,明是空无一人的竹楼上面,怎生就叫她不慎跌下几丈,惊了满院奴仆。
若不是那太医医术精湛,她当真日夜悬泪,还未待她醒目,就乘鹤西去。
疼惜的擦了一把她娇嫩的玉严,指尖落上几分胭红,与她素手之上的千层花色赤浑一并。哀声:“坠水那事,你可还有印象?”
司萱轻摇下头,缓声:“怕是女儿没扶住栏杆,滑着背,才掉了下来。”虞氏又与她关切一会儿,先询她还有何不适,后言她体着身子,嘘寒问暖,尽显情意。
末了之后,再道:“昨日娘叫人送来的那褶裥裙可还欢喜?”
司萱唇角带笑,长袖随她举动垂于左腰,长蓝丝衣配那月牙温白着实好看,细指上下交落,“着实怡悦,萱儿多谢母亲。”
虞氏看她出落水灵,举止大方,不由小声夸耀:“明日宫宴,萱妹儿要穿上那华裳,岂不大楚男儿都要被迷昏了头。”
如月璀璨,如日灼目。这般女子,就是放眼三国,都只零星几点。
轻声笑着,悦耳动听的声音好似金铃那般动人,也仿佛是琵琶声歇,落尾细音。“母亲,您要如此夸耀,萱儿可是羞愧难当。”
虞氏见她一颦一笑皆是动人,拢过她的身子,和她嬉笑起来。倒颇为欢愉。
夜幕临下,司萱躺于榻上,寂寥的夜晚只有小风偶尔吹过,将她窗边那株绿萝叶脉带起,升起几分响动。皎洁光色洒在帘前,由远而近,像是曲曲流水,湾湾淌来。
不知为何,她忽的想起楚萧然那面如冠玉,含笑脉脉的模子。叫她再次软惜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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