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天地否
次日一早，大雪纷飞不停。如此恶劣的天气，却挡不住一条消息在飞快的传播：活神仙张先重回人间！
说到张先显圣，上一次是在一九八七年，距离现在六年了，但民众们的热情远远没有过去，消息传来，跑去跪拜者不绝，眼看又将是万人空巷。显圣地却是在哪儿呢？说来也巧，就在唐甜甜家附近。唐甜甜和张宗臣都是北村人，靠近北村的公路上有一座大桥，人说张先的身影在桥洞里出现，凡是真心信仰张先的人都可以看见。
不一日整个镇上都知道了，学生们在校园里也都议论纷纷。有闹着要去看的，也有胆小不敢去看的。下午课罢，大师和柳生一起去看桥洞。柳生感慨道：“这位同学说看见了，那位同学说看见了，咱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待咱自己看个真章。”二人走到北村桥，只见围得水泄不通，站着的、跪着的黑压压一片，占住了小半个公路，车辆都不好过。一整天大雪都没停过，但依然阻止不了各路香客和好事者的热情。五六个警察站岗，反复劝诫人们把路留宽，不要拥挤踩踏。大师瞥见，王小米的父亲正在执勤，累得嗓子嘶哑。
柳生怒道：“这还看得了什么！待到半夜里再来看。”大师道：“到半夜里就没有阳光了，它反正让你看不明白。”二人返回，半路上遇见张宗臣，问：“你俩看见了没有？”柳生道：“人太多，走不进去。”大师道：“你家就在北村，还用问我们？”张宗臣道：“人少的时候我看了，感觉模模糊糊的有点儿影子，挺吓人的。”
到了夜半，大师冒着雪走来，虽说没有阳光，但他依然看得分明，桥洞里有一团妖气在接受香火，哪里是张先！大师寻思道：“这妖怪邪气凛然，寻常的法师根本降它不住。现在是魔长道消的时代，魔气越来越盛，修真之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就连严新也被奸臣们逼得远渡重洋，我于今前途未卜，还是不要招惹这怪，任它在这儿骗取点香火算了。”大师不愿暴露行迹，匆匆返回。
次日，大师在学生宿舍后面等着王小米，见了面问她道：“你父亲被派到北村维持秩序去了？”小米无奈地说：“是啊，你看这谣言泛滥，把警察都整惨了。”大师急道：“我昨天去看了，桥洞里有个邪灵，它在冒充张先。你告诉你父亲，千万别下河岸，更别进桥洞，那个邪灵厉害，不是平常人能惹得起的。”王小米沉吟道：“真有邪灵么？你是用卦推算的，还是你懂些法术？”大师怕失去王小米，不敢说自己会法术，只好说是用卦推演的，王小米方才有些信了。
岂料王小米竟没有在当天把大师的话转给父亲，她担心一旦说出大师这番话，就暴露自己已经谈恋爱了。这一来就误了大事。
且不说那妖怪在北村兴风作浪，如今却要说到初中生马斩岩，他又有了一些见不得人的进展。因为卫生大检查，马斩岩又费了钱，万分糟心。后勤主任梁威为了美化寝室，逼着他们统一买被巾，一方被巾，也只是一块小小的布，竟然收了每个学生四十元。中午，马斩岩越想越气，倚在走廊的柱子边，他又幻想自己是赌神，要赢整个世界。
此时只见张宗臣走过来，拍了他一下，问道：“听说你在郭广立家看过黄色录像？好不好看，跟我讲讲。”马斩岩摇头不愿回答，只见宋璧走来，对张宗臣道：“看什么录像，我告诉你一个好去处，可以看真人表演。王浩家不但是赌场，还是一个淫窝，到那儿什么看不到！”马斩岩正在愤世嫉俗，他需要心理补偿，便随着张宗臣和宋璧一起去了。
这一次行动，宋璧是主谋。他暗中喜欢唐甜甜，眼见唐甜甜落入赖宏民之手，二人经常在赌场睡觉，宋璧心头燃起了怒火，决定要干他一番。宋璧、柳生、张宗臣、马斩岩，他们四个直接装作是去打牌，因为柳生在，王浩的父亲不愿收钱，柳生送了他一盒烟，老王将他们四人让进了一个单间，四人一边一个，坐上了牌桌。打了一会牌，张宗臣沉不住气，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来？”宋璧眨眼道：“快了，你觉不觉得唐甜甜经常缺灯课，就是为了陪小赖民？今天下大雪，灯课不上了，他们两个定会来。”不多时果然来了，就在隔壁的屋子里，听到了小赖民的声音。宋璧早就找好了墙缝，把墙缝掏大一点，塞入了长杆的望远镜，几个人轮流观看。
且说这小赖民，他淫荡万分。大冬天的，在被子底下做爱他嫌不过瘾，总要点起酒精，把房间里烧得暖烘烘的，然后追求极限。这一来大大方便了宋璧等人，把活春宫尽情看去了。唐甜甜本就是天生丽人，她脱了衣服，身材和肌肤更见其美，只是便宜了赖宏民这狗才。柳生觉得此行下贱，自己走了，剩下三个偷窥狂，一个更比一个狂，轮番看唐甜甜的裸体和婬态，和唐甜甜平时正经的样子做了一番对比，哪里还像是同一个人！但见：
金莲乍现，巧云翻腾。巧云会牛星，千般旖旎；金莲乱大户，万分惹火。细腰曼曼，欺压巧云杨柳腰；峨眉蹙蹙，赛过金莲八字眉。淫雨浪浪，荡平水寨拜师师；莺声呖呖，射入金瓶追六娘。悲中悲，靓妹无智又无识，羞金辱玉事凶兽；叹中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
马斩岩眼中的齿轮飞速旋转，眼睛周围的许多经脉都被激活了。此时马斩岩眼中的景象出奇地鲜明，与宋、张眼中的景象分外不同。眼中的无数个齿轮相互摩擦，产生了无数小火苗，小火苗像急行军一样在齿轮之间来回穿行，照亮了马斩岩眼中的世界。此时他的眼睛突然有了勾魂夺魄之能，唐甜甜整个人的轮廓和色彩被他采到了眼睛里，封存起来了。他不看望远镜的时候，眼中也有一个唐甜甜，而且和隔壁的唐甜甜是同步的，动作竟然一模一样。唐甜甜睡在他眼中的一串串火苗中，被火光照射得毫发毕现，比那些录像清楚得多了。马斩岩放松身心长叹了一声，感谢上天给了他一双别样的眼睛，现在他终于找回了平衡，被坑四十块钱的痛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话说到了第二天，马斩岩想到：为什么看了唐甜甜的隐私，我心情变好了？原来掌握别人的隐私，就相当于赚钱，若不然那些妇女，为什么总捂着私处不让人看？马斩岩一念及此，眼睛里火光一闪，又有妖变，封存在他眼睛里的唐甜甜居然走了出来，和昨天一样的情节。不消几日，马斩岩眼睛的潜力尽情展现，原来这双眼睛可以偷窥一切，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他就可以超越距离化现出此人的男女隐私，还可以把那些隐私像录像一样封存，随时拿出来欣赏。马斩岩兴奋若狂，天下第一偷窥狂人于此诞生矣。
后来的马斩岩，竟至于无所不窥。正是：
昨日受穷期赌圣，今朝衔恨变窥王。
唐甜甜是一颗祸水红颜星，不但弄脏了马斩岩的眼睛，还惹出了更多的变数。自从张宗臣窥了她之后，他完全被唐甜甜的风姿迷住，不得排解。他发誓要从小赖民手里夺得唐甜甜，不管明的暗的，软的硬的，他非要将唐甜甜攥在手中。张宗臣本是个狠人，远胜于小赖民，只是缺乏小赖民的家世和柳生那样的武功罢了。他叔叔有一杆气枪，平时深藏不露，张宗臣早已瞄准他藏枪的地方，只待某天取出来，收拾小赖民。这天大雪暂停，天气仍然阴着，赖宏民带着一只长腿猎狗，来到栖山镇的西北郊外撵兔子，他来也不为撵兔，主要为了训练猎狗，增加猎狗的野性。这一带沟深且灌木丛多，张宗臣盯了赖宏民两天，这一回又岂能放过，隐身在壕沟中，只一枪，打在赖宏民的命根不远处。打完之后，他把气枪用化肥口袋套起来，低头弯腰在沟底往回跑，不一会就跑远了。此时天阴沉沉的，一路上并没有人见。回来后，张宗臣仍悄悄把枪放回叔叔藏枪的地方。
赖宏民何时吃过这等亏，他害怕有人杀他，装死了一会，然后爬着出了雪地，在路上求救，被人送回了家。鲜血染红了他的皮裤，幸而没打到大动脉，若不然性命难保。在医院取出子弹，好不疼痛。
张宗臣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没有任何惶恐不安，看见唐甜甜，他反觉得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快乐。他想道：“本少简单一枪，终止了赖宏民的性生活，把唐甜甜给空出来了，她是我的战利品，待我来挑逗挑逗她。”此时却是课间，唐甜甜正在教室门口闲玩，见同村的张宗臣向他走过来，问道：“甜甜，我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你，是关于怎么做生意的。”唐甜甜道：“我不懂做生意，你怎么拿做生意的话来问我？”张宗臣道：“每个人都要做这种生意的。假如说两个人合伙做生意分成，有人心苛，非要自己拿百分之九十七，你说这生意还做得做不得？”唐甜甜道：“这样的生意还做个屁！这人也太贪了，让他自己玩去吧。”张宗臣道：“可是多的是人来求她拿百分之三，你说奇怪不奇怪？”唐甜甜道：“那些来拿百分之三的人，都是傻子不成？”张宗臣道：“不是傻子，都是我这样的好人。我要合伙和你做生意，我甘愿只要百分之三，让你享受那百分之九十七。”唐甜甜不明所以，道：“那还不简单，你可记着这话别反悔，只要你愿意，咱们合伙挣得的钱，我如何不舍得给你百分之三。”黄珍珍在一旁听了，捂着嘴在一旁歪笑。唐甜甜对黄珍珍道：“张宗臣真是个小傻屄，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儿。”黄珍珍诡笑道：“他说的百分之三和你想的不一样。那天我听他说，根据科学家研究，男的和女的一起做爱，快感女方占去了百分之九十七，男方只占百分之三，好处都被女方占了，做男人不如做女人，他想当个女的。”唐甜甜闻言大怒，追上了张宗臣，狠狠地两脚，把张宗臣踹得裤腿上两块雪和泥。张宗臣捂脸求饶，大叫道：“改了，改了！”他这又是策略，让唐甜甜和他的对话传播得更快。
这边马斩岩正在追求着眼睛的极限，谋求各种运用。窥完唐甜甜，她又去窥赵尘颖，他要把五朵金花挨个窥过来。这赵尘颖和唐甜甜不一样，她并无男女色情，马斩岩窥不到画面，然后马斩岩将五朵金花一一窥过，其他四女皆没有沾染色情。三年级的女生被他挨个追踪了一遍，马斩岩最终鉴定：只有唐甜甜和齐芳是有淫史的。刚刚锁定了齐芳，齐芳的色情画面像连续剧似的地涌了过来，马斩岩看得不亦说乎。说来也凑巧，郭广立有一个姐姐，就在街上卖水果，刚刚嫁出去三天，马斩岩报复心起，他要报复郭广立对他的毒害，刚想到“卖水果的郭家姐姐”，许多色情的画面又涌到他的眼里来，原来卖水果的姐姐不只会卖水果，还是调弄男人的高手，各种创新之举，令人耳目一新。马斩岩终于得报一箭之仇，他快意无当。
刚窥完卖水果的，不料此时恒丹妹刚从教学楼后边修钢笔的摊子上回来，买了一堆画片，有巩俐，有王祖贤，还有其他不认识的美女。丹妹把画片往桌上一抖，马斩岩正巧刚回过神来，一眼看见了。霎时间，这几名女星的私生活如同被鲸吸，源源不断地传到马斩岩的眼睛中来。
且说王祖贤，来历非同一般，乃是狐仙转世，那一身功力，岂是唐甜甜能够比的。马斩岩眼中的火苗森森，不知不觉又增强了几十倍。如此一番淬炼，马斩岩的眼力更加强横，不再受到限制，可以遍窥一切，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曾有过眼缘的、没有过眼缘的，凡在这个地球上的，他都可以窥得到。他只管到处窥望，尽情占有一名名美女的隐私，却不知道已经触动了天机，修真界有人看到了警兆，欲来抢夺他的眼睛。
马斩岩越战越强，此刻他看着大地都是半透明的，可看透地下数米，已经具有了摸金校尉之能。下午放学后，他暂时放下色情，去野外寻找宝藏。走到东郊，他看见了地下有一盒金砖。马斩岩正在犹豫什么时候掘出金砖，只听得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不远处传来：“小朋友，你想成为赌王么？”马斩岩仰头一看，只见眼前站着洁白的观世音，正对他微笑。马斩岩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听得观世音道：“你拜我为师，我传你一套功法，让你成为赌王。这些地下的财宝，不该是你所得，你不可以据为己有。”马斩岩早就想成为赌王，急忙点头答应。此刻满地大雪，天气阴沉，路上没有行人，那观世音给马斩岩详细讲解了一遍练功的方法，让他练习了一遍，然后融入天际不见了。
马斩岩如获至宝，将功法反复练习，他哪里知道，那观世音为假，是一个修真者变化而成。修真者并非别人，正是魏铁云的师弟南宫晴。正所谓“察见渊鱼者不祥”，马斩岩偷窥各路美女，有些过了界，把南宫晴这个大魔头引来了。
且说南宫晴，自他发现自己武功第一，难以找到对手之后，便去云游天下。一日他夜观天象，见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出现七彩光华，神光直射牛斗，便知道有高人出世了。南宫晴想道：“魏铁云师兄的家乡正是在那儿，不过魏铁云只是一个武痴，他没有神通，神光不可能是魏铁云引出来的，这一定是另有其人夺了天地造化。”他便赶过来，几番查探之后，发现是马斩岩修成了一双神奇的眼睛。此刻南宫晴贪心大起，他要把马斩岩炼为己用，所以才变化成观世音的形象，传给马斩岩一套功法。马斩岩练了他的功法之后，就会归他控制，等于他又多了一双眼睛，可以窥尽天下。
且说马斩岩习了那套功法之后，境界又有猛进。他把原来封存的那些动画拿出来看，那些形象一下子变得立体，仿佛和他同在一室之内。此刻他看的正是唐甜甜的形象，唐甜甜和小赖民正在厮缠，不过唐甜甜的样子是真切的，小赖民的形象却是模糊的。马斩岩此时突然觉得怪异，小赖民身上的感觉正一层一层地转移到他身上来。马斩岩想到：“这还不够，我若能处在小赖民那个位置，能够抱着唐甜甜，该有多好。”一念之间，他便顶替了小赖民的位置，房间里只有他和唐甜甜两个，恣意行欢。
马斩岩哪里知道，这是南宫晴刻意的安排，让他出阴神，逐渐变成傀儡。他目前的这些享受只是暂时的，不出三年，他会被南宫晴改造成傀儡，替南宫晴搜集各种情报。
这南宫晴本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此刻他站在旷野里，远远地遥控，指令马斩岩打开了数个女明星的隐私画面，让马斩岩出阴神和她们交媾，慢慢扩展马斩岩阴神的感知力量。南宫晴为何不自己修炼阴神，而让马斩岩先磨炼阴神，然后他再利用？因为出阴神耽误出阳神，修仙者最终要靠阳神成就，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出阴神的代价太过于巨大。阴神的妙用，在于可以捕捉信息，窃取仇敌的情报。阳神感知不到的细微事物，阴神可以感知得到，若阴神足够强大，不管它多么幽深的事物，纤毫可察。南宫晴找到马斩岩这么一个绝佳的阴神修炼替身，当然不会放过。他的如意算盘是把马斩岩散养在此地，他接着去云游天下，无论他走到哪儿，只要他需要，随时可以关联马斩岩的阴神来查探任何事物。
计策已定，南宫晴飘然远去了。他性情冷漠，目下无尘，对昔日的练武同门魏铁云竟也不屑一顾。
且说这一天，马斩岩从校长室门前经过，他又想到了偷窥。正好一个漂亮的姐姐，从校长室里走出来，那个姐姐好像一下子跳进了他的眼睛中。此时马斩岩阴神之力逐渐强盛，眼中充满了熊熊的火苗，他便用火苗把漂亮姐姐的形象包裹起来，回去慢慢去炮制他的精神食粮。
这名女生去校长办公室是交学费去的。原来是一名外地学生，家在其他乡镇，去年高考落第，特来栖山镇插班复读。因她的服装非常新潮，上下有二十来个拉链，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在指指点点之中，新来的外地女生进了高三理班。
此刻陆识学却在皱眉。方才那女生的衣着自不用说，非寻常人家之所用，且无意间闻到了她的洗发水味道，那种淡雅的幽香撩人心魂，定是上好的精品。没想到今天收了这么一个复读生，不知道今后有没有大麻烦。校长再看那女生的名字，名叫乙天薇，校长大惊：难道她是乙军，改了名字，却来到我们这里？
中午放了学，校长回到家里，掩面思索要不要查一下乙天薇的来历。此时电话响了，道：“我和杨主任正在彭城饭店等你，快来。”陆识学听出了声音，正是前任赵校长。陆识学骑了一辆新自行车，去彭城饭店。
三人落座，话说这三人关系非常，陆识学和教委主任杨整贤乃是拜把兄弟，赵校长是提拔陆的前任。陆识学做出热情之态，说道：“赵校长，平时我们这些小兵请您来，您怎么也不肯来，如今突然大驾光临，想必是有重要指示。”那赵校长道：“低声，确实有一件事情。咱们中学是不是刚刚有一名女生入学？那女生细长个，穿着入时，姓氏也很少见。”陆识学道：“是有，是个插班复读生。”赵校长道：“今天清早，我接到县委胡部长的电话，专门交代我，说这个女生小乙，上面有人，关系非常紧要，要我一定要照看好她。胡部长发话，我怎能拒绝，特来此一趟。”陆识学笑道：“既然老领导发话了，这个面子一定要给。我会尽我一切所能，办好此事。”三人开怀畅饮。
席间，赵校长去小解，陆识学碰了一下杨整贤，埋怨道：“他大老远的跑来，你以为这事好办？这姓乙的学生，全县也没几个，谁不知道咱沛县有个‘名人’她叫乙军，她也不把姓氏改一改，就跑来插班，把麻烦都甩给我这边，简直是目无我学校。”那杨主任的魄力却是极大，反过来指点道：“老陆，你又不糊涂，管他这么多干嘛。这个女生纵有前科，找上门来，也不关你事。现在离高考不到半年，依我说，你给她办个新学籍，把各种考学有用的奖项也给她，让她高高兴兴地从你的学校里考走，不管什么时候，胡部长还有她本人都会感激你，最终会有你的一份好处。”陆识学本也没有选择，只得应了。正是：
蝴蝶寻真梦，贵人助画裁。
翩然展双翅，他日上瑶台。
且说马斩岩，倚着花园的墙根，花墙的后面是芭蕉树，他就在那儿翻看自己眼中的世界。此刻，他又把中午看见的漂亮姐姐的形象调出来，用火苗扒她的衣服。调弄了一阵，漂亮姐姐终于被他变成裸体的了。他的阴神之力越来越强横，现在他可以像导演一样虚构剧情，不管火苗中的美人有没有淫史，他都可以通过阴神的感知力把眼中美人变成自己的情妇，这是南宫晴给他的一份馈赠，马斩岩刀口舔蜜，将此手段一用再用。此时大师正从花园前经过，看见了马斩岩空荡荡的眼神，大师陡然一惊：怎么会有这种眼神？然后就看出了他在出阴神。如此耽误下去，一味地出阴神，这小孩将会废掉。大师举起手来，想要封住他的阴神，挥手至半途，却又停了下来。宗师想道：“最近出现了太多的稀奇事件，长寿教、桥洞里的妖怪，还有这小孩的阴神之力非常强大，这一切都过于诡异，我姑且静观其变。”大师这一念，救了他自己，此时他远远不是南宫晴的对手。南宫晴尚未走远，若他觉察马斩岩功法有异，定然去而复返，严厉追查破坏他替身的人。
话说大师坐在高三班里，看见后勤主任梁威走来，就知道没有好事。梁威也不通过班主任，看了看课程表，就宣布中午的自习改成劳动课，都要随他去劳动。学生们都烦得不能行，数年来，都已经烦透了他突然跑进教室查看课程表，却又没人敢顶撞他，都知道他在徐州有一个当财政局长的哥哥，他在学校享有太上皇一样的地位。
接连下了几日的大雪，此时天气仍然在阴着。这几天来，学生们只打扫了教室附近的雪，更远处的雪管不过来，都快一尺厚了。梁威这回把两个高三、两个初三都调集来，集中兵力，向南突破，因为学校大门是朝北的，南院也是后院。梁威令学生们先拿好自己的工具，其余空手的人，再去别班门前拿工具。大师故意落在后面，让工具落在别人手里，然后手中空空的去了劳动现场。梁威分好了工，几个班级轮着巡看指挥。
大师装作等着接劳动工具，下一批将要努力干活的样子，在那儿磨蹭。他的注意力在初三一班，看王小米在忙什么。他看见王小米和魏灵凤一起在扫雪，想要过去拉话，却又想到王小米对自己的交待，在学校里不可以秀恩爱，校外只许拉拉手，无奈又缩了回来。此时王吉一面铲雪一面对他道：“看那边，高三理班新转来一个学生，把班里几个男生迷得不知道东西南北。”大师望了一望，只望见了乙天薇的背影，见她衣饰奇特，全身上下都是拉链。这么冷的冬天，她穿这种衣服，刻意要把腰身和四肢弄得细细的，挺不容易。大师道：“我去看看。”刚走过去，乙天薇一转身，二人齐指对方，都道：“是你”。原来，乙天薇就是那晚的骑车女子，遭到了赵小鸾和冯东集的恐吓，事后她并没有离开栖山，接着又来中学插了班，准备参加高考。
乙天薇感谢道：“那天多亏你相助，不然我的自行车就被小流氓抢去了。”二人通了姓名，大师走回来，却又望见了马斩岩。宗师想道：“如今是非常时期，我要盯紧这个出阴神的小子。”他跑到初三的劳动区问宋璧：“那个瘦瘦的小孩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宋璧道：“他叫马斩岩，家在东村。那天你和魏铁云一场大战，他也去看了。你问他怎地，莫非他有修炼气功的天赋？”大师道：“你不觉得他两只眼睛有点怪异么？”宋璧道：“刚开始都看他不惯，现在都习惯了。”大师又走回来，跟王吉要铁锨，王吉不给，因为天气冷，反而人人都想干活，大师只好闲着。
梁威看不得大师闲着，前来讽刺，大师辩白没有工具。梁威又来挑剔王吉等人不会干活，在闲玩时间。王吉反问道：“我干活就是这样，依你说要怎样干？”梁威从王吉手中抓过锨来，猛扑了一阵，嘴里哼哼道“这样才行”，其实他已经精疲力竭，故意强撑着教训王吉。他停了手，把锨递出来，本以为王吉或者大师会接，没想到二人偏偏不接。大师道：“你和王吉干得一样，没啥不同。”梁威道：“怎么会一样，他干得慢，锨头小，每一锨都得满满的，才能往车里扔。”大师道：“我刚才没看清，你再干一气，让我看看。”梁威又耍了两锨，累得气喘吁吁，胳膊不听使唤了。大师道：“你干活太慢，不如王吉快。”王吉道：“这一车还没有装满，你说你干活快，快在哪里？”梁威见他两个扯淡，知道碰见了老油条，再说没用，负气地把锨扔到车上，叫唤了一声：“看懂了没有？就按照我说的方法干！”强自装了一下，再也撑不住了，只好落荒而逃。
此梁威不是等闲之人可以得罪的，只为他家几兄弟非常厉害。栖山镇流传有一句名言，梁威一跺脚，栖山中学晃三晃，非虚言也。因这一场戏闹，大师、王吉各自惹下了祸根，有诗为证：
两个愤青胡乱抡，怄伤主任更无伦。
豪门上下皆权贵，得罪巨家罹苦辛。
大师只顾在这边争闲气，没想到那边桥洞里的妖怪滋生了异变。且说在北村桥边，王真不停地劝说朝拜者离去，惹出了口角。一个非常虔诚的朝拜者对王真说道：“人民警察也是人，他也有心虚的时候，他在大众面前装作不信，他暗地里却偷信，就像那少林寺里面，烧头柱香的都不是老百姓，都是有身份的干部。你也不要驱赶我，我明里信我的，你暗里信你的，我们各不相扰。”这王真本是个老实人，他也辨不出好孬话儿，他不会琢磨人，一心只在工作上，便说道：“我是不信的，我可以赌咒发誓。”来人道：“那好，你走进桥洞里去转一圈，不许圆音儿，不许跪拜磕头，出来后你朝那桥洞里扔一砖，我们就相信你。”此时王真只是怔了一下，围观群众的讽刺、嘲笑、谩骂声大起，都说当官的最信，偏偏不许老百姓信，如今可抓到现形了。王真一声长叹：“也罢，我拿国家俸禄，守土有责，为了破除封建迷信，我就示范给你们看。”因大喝一声：“如今我就按照你们说的，去闯桥洞，扔砖，等我上岸来平安无事，你们可愿散去？”好事者多，一起大喝“愿意”。王真检点那些说“愿意”的占四分之三，跟他们约好了，他便下了岸，走进桥洞，在里面来回走了两圈，又走出来。在河床上，他又拣了一块砖头，甩进了桥洞，然后走上岸来，高举着双手，道：“看我平安无事，你们都不要信了。”狂热群众的眼神逐渐暗淡，慢慢地往后退去。
这一番，群众得以疏散，剩下的人不多了。几个民警压力顿减，一起有说有笑，有两个还约着要打牌。待下班后，王真回到家中，从未感觉到像今天这样轻松。吃过晚饭，他握住妻子的手，情意殷殷地说：“这多少天来，辛苦你了，桥洞事件眼看快要结束了，我今后早早地回家陪着你。”这王真是个十分恋家的人，妻子和女儿就是他的一切。王真之妻，名叫于睿，头些年也是远近知名的美人儿，扑在王真怀里，腻着不愿分开，二人本是多年夫妻，如何不知道对方所想。当晚二人紧紧地搂在一起睡了，王真抱着于睿，听着她的心跳声，觉得自家的小院里有一种别样的幸福。刚才的那一阵缠绵，还萦绕在他的心头，感到下半身好像过了电，娇妻哪里像是一个三十六七岁的女人，青春的气息阵阵袭来，一如十几年前。他温柔地抚摸着妻子，缓缓地睡了过去。
梦中，王真看到阵阵烟雾，不辩是在哪里。王真想道：“我要去哪里？是要去派出所上班，还是要去中学看一下王小米？”忽然一阵狰狞的声音响起道：“你哪儿也去不了，我来索命了。”一条獠牙巨齿的妖怪缓缓穿过烟雾，走到他面前。王真大惊失色，道：“你就是那桥洞中的怪物？”那妖怒道：“你我前世里本是宿仇，我此番在桥洞里赚点儿香火，没想到你又来破坏。下午时分，你穿着一身警服，我奈何不了你。如今却是在晚上，你没有警服护身，我取你命易如反掌！”说着，那妖举起魔兽之爪，只一下便把王真的三魂七魄勾去了。
未知后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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