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华杉讲透大学中庸》,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孔子说,这中庸之道,就像一条大路一样,本是日用常行,你上去走就是,但是这大路上为什么没人走呢?我也知道这缘故。因为这个人啊,他必须认识理解这大道,他才能上去走。现在的人啊,都聪明得过了头,索隐行怪,追新逐异,贪巧求速,他的思想认识就过了,跑到中庸前面去了。所以他轻视这大道,认为中庸不值得重视,不值得践行。那笨笨的呢,安于浅陋,他的思想认识达不到中庸的程度,他看这中庸之道,哎呀,这不是我做得到的,所以也不去做。
如此,这本来明明白白的中庸大道,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因为知行合一,这道,总要走过才明白。如今那贤能的人,他就喜欢显自己的本事,要另辟蹊径,特立独行,不走这中庸之道。而那愚笨不肖的,又安于卑下,做不到中庸之道。于是这道就荒芜了。
智者的“知道”是个大问题,一说道理都知道,一做事却都不按道理来。为什么呢?有两个原因。第一,他不是真知道。
王阳明的一个学生向他讨教求学和做人的道理,王阳明向他讲了若干条,每讲一条,就问他知不知道。他全部都答知道。
可王阳明说,因为认为自己都知道,所以就堵死了自己知道的路。要知道自己不知道,才能知道。
所以,认为自己知道,正是不知道的原因;认为自己不知道,才是知道的开始。
知行合一,就是只有按那道理做了,才算知道那道理,否则只是晓得些说法,其实一点也不知道。就像你吃过盐,才知道什么是咸;尝过糖,才知道什么是甜;尽过孝,才知道什么是孝道。你去问天下人,孝敬父母你知不知道,会有人回答不知道吗?三岁小孩都说他知道。但事实上真知道的人极少。即便是那极少的能尽孝的人,也有对孝道不知道的地方,因为他还有没体会到的、没做到的。
所以我们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哪怕是最简单、最老生常谈的道理,我们都永远有不知道的地方,这样才能戒慎恐惧,保持中庸。
第二个原因呢,是为物欲所蔽。种菜种果不能用毒药,人人都知道,但看见别人做了,也不受惩罚,而且比自己多卖了钱,于是第二年也就理直气壮地跟着做了。教化不行,人们心中就完全没有什么事绝对不能干的概念。我们痛恨三聚氰胺,但是我们平时的所作所为里,与之性质相同,只是程度不同的事,数不胜数。
所以儒家强调自我省察。看见别人干坏事,不要光是义愤填膺,而是要马上省察自己,有没有类似的恶行,这才叫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每看见别人的善与恶,都拿他来格一格自己,善则与之,恶则去之,如此则进步神速也。
孔子说:每个人每天都同样吃饭,但真正知味的人太少太少了啊!
《道德经》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我们的朋友圈里,总有人愿意每天发些心灵鸡汤。若是真干了那碗鸡汤,并切实去笃行的,就是上士;也不过一下脑子就赶紧转发鸡汤,但并不照着去做的,就是道听途说的中士;耻笑他人鸡汤的,就是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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