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晨阳暖洋洋的,透过老家土屋的窗口照在我身上。迷迷糊糊醒来,呵!原是清晨了啊。起身,一打开房门,走出房间,没有了阳光的温暖,突的一下就变冷了。春天的时节有时就是如此,太阳照耀之地,可以暖人肺腑;可屋内檐下,阴影之地却依然残留着晚冬留下的一丝寒凉。
早餐是粥,虽然身上的衣服已是足够了,但我还是喜欢蹲坐在门槛上,边晒着太阳,边一口口抿着粥。突然一旁的奶奶问我:“最近的一段时间,你怎么老喜欢往山后的荒原跑啊?哪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啊!你去哪里干什么?”我回道:“不是的,哪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相反,哪里可是有很多的东西,那片荒原,它一点也不荒。”但奶奶的问题却一下子勾起了我脑海里关于山后荒原的记忆。
我第一次去哪里大概是在早春时节。那日清晨春光融融,阳光正好。昨夜下了一场小雪。一旁枯枝上的雪儿在春日的怀抱下慢慢融化,融水一点一滴汇到枝末,渐渐的变大,然后下落的同时,树枝朝反方向划过,空中的水滴在阳光的反射下晶莹地亮着,最后再滴落到深黄色的枯草上。
而同时枯草上的霜,冰封的小水洼亦在一点点的融化。远处吹来的风,也不再是冬天的那般刺骨的寒冷,而带着一丝春雨水汽的湿润。
太阳慢慢升起,昨夜的雪,冻结的冰都渐渐消散。留下的荒原,似与冬日时一般,枯黄又干燥,没有生命的迹象,唯一动着的,是被风吹动的瘦长树丫和枯黄败草以及空中时不时飞扬的尘土。
但,这终已不是寒冬了。
那还为彻底消失的水渍,那空气中的湿润气息,那曾经一滴滴晶莹的亮光。都在预示着,预示着,正有一股和冬相反的力量正在苏醒。它是黎明前破晓的一丝红光,是蕴育在枝头即将出世的嫩芽,是滂沱大雨前,蕴集在空中的水汽。
它是春,它是生命的力量。
荒原哪里荒呢?我并没有像奶奶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看到,而是恰恰相反。
思绪回到当前,喝完这碗粥。脚步再次前往后山的那片荒原。行程中期待着,期待着它能给我第三次的惊喜。途中河堤上的杨柳,随风舞动着,看着它枝条上裹着的浓郁的绿色。心中不免有些惊讶,不知不觉春意已经完全笼罩这片大地了吗?这暮春时节的景色,肯定会与仲春不一样吧。
在那次早春之行后,陆陆续续又是几次,又见到了仲春的荒原。
这次却不是晴天了。天空阴着,没有融融的春日阳光,但和煦的春风也送来了春天的温柔,湿润的风掠过我的脸旁,令人愉快的,是这一片温暖的气息。
这片土地终于不再光秃秃了,不再同之前那般:枯草衰败后,留下的一片又一片干涩的沙土,像是饥渴旅人缺水的双唇;落叶萧萧下,唯剩的褐色树干耸立在地表,在暮色中像是给这片土地立的墓碑;角落的低洼地,水只剩浅浅的一层,并夹带者黄泥和枯草根,像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奄奄一息;或许还有少许灌从草木还留着遗骸,但早已和这干巴巴的黄色融为一体,难以找寻。
而昨夜春雨初至,柔软了地面,地下的种子感应到春的气息,纷纷破土,褐黄的大地现了点点绿意。大树上的树枝一颗颗绿色的翡翠正含苞着,一扫之前的暮气沉沉。而一旁的池子,有了雨水的滋润,也终于丰满健康起来,在风的吹动下,掀起了阵阵碧色的涟漪。
时近傍晚,一声不知名的虫鸣打破了死寂的暮夜,预告着动物的渐渐苏醒。还有西边那昏沉的光啊,是正孕育着生命的勃发。呵,荒原,它哪里荒了?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那片荒原。
冒出头的芽已经长成,寂寞的枯黄变成了柔软的青绿,地面上已是难以看到一丝裸露着的泥土了。绿成了主色调,但在一些高地的壁上,或是平地上,还零零散散地长着一些小小的野花,淡紫色、白色或者黄色,像是一幅油画上的点睛之笔,恰到好处。此时此刻,正是阳光正好,天空中只是零星地飘着几朵云,视野正佳,正好可以看到远处花儿上不时动着的黑点。哈,我想应是蜜蜂,正想近看,摆手间,打中了一颗绽放的蒲公英,白色的蒲公英种子瞬间在空中散开,偏头间,一只被惊扰的白色蝴蝶飞过我眼前。
此刻却是无风,角落的那口水池大了不少,边岸上长满了春草,浅水处竟还长着一丛梭鱼草,正开着紫色的花蕾。在那梭鱼草下,游荡着一群群的黑点,细细一看,是蝌蚪在纵情游乐。池面则因无风而平如镜,水面上倒映着三种颜色,湖中映着天空的蓝与云朵的白,湖周则是倒映着岸边的青草。
不时会有水鸟蜻蜓略过,划过平静的水面,带起一阵波澜,不过却也稍纵即逝。
恍然想起奶奶说的那句:这里什么也没有。顿感十分有趣。荒原者,人未涉足或未耕种也。是的,这片土地有热闹的生命;有宽广的天空;有湿润的泥土;有空灵的夜幕,以及很多很多的无用之物。可这是人的角度,它满足不了人的欲望,人类便给它下了个定义,荒。可若它不荒,那它还能得到保留吗?
抛开狭小的人类立场,荒原其实一点也不荒。当你静心融入这里,你会发现。每一株小草,每一颗大树,每一只蝴蝶或者蜜蜂,每一个这里的生灵,甚至是和煦的春风,暖人的阳光都会告诉你:“这里不是荒原,这里是我的乐园”
春天的荒原并非是狂野荒凉的,实际上它有着可爱温柔的一面。这片土地并不是荒凉,而是自然的精灵们生长生存的乐园,亦是我的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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