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美梦如璇·第十章·第一百三十二节》

（连载）《美梦如璇·第十章·第一百三十二节》

我们总会有一些难以名状的不开心，会有不尽如人意的遗憾，有对外人道不尽的憋屈。有的时候，分享悲伤很容易，但是感同身受跟难。有的时候分享快乐很简单，但是灵魂的共鸣很难。

你看，生活中总有些不长眼的智障，让人难受让你抓狂。但是生活中还是有很多的空间，让你延展开来，做你喜欢的事情，做你觉得轻松的事情。

我们尽可能开心起来，在这个不太容易的世间。

——叶子程

“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虽然没有在现场，但仿佛也被波及到了似的，心脏都好像骤停一秒。

向时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瞬间就举起枪射向康楚博，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向时山重心不稳，子弹弹射也失了准头，康楚博不避不躲，子弹擦着耳朵射到了后面的窗户上，原本朴拙的雕花窗框也忍不住这股带着杀意的灼烫，颤微微了一阵。

“康楚博，你他妈的个疯子！”向时山的手下经过短暂的慌乱也纷纷掏出手枪，瞄准康楚博。而玄礼等人丝毫不拖泥带水，把枪口对准了向时山。

“当一件事的所得，超出了你的付出成本，你还愿意去做这件‘出力不讨好’的事吗？”

“老子最后说一遍，程梦璇不在老子这里。不管你是炸了老子几个地下赌坊，老子他妈的都是这句话！”此时的向时山，目光如炬，锋利如钩，因为眉头紧皱，平日里不太明显的皱纹这个时候显示着岁月的痕迹。他笔直地站着，仪态甚是优雅地举着枪，呼吸甚至要比刚才还要沉稳。历练对于某些人而言，走过去不仅是一种人生，还是一种磨砺。

“当人们愿意去相信，他们要为了某一个崇高的目标去放弃自我的时候，这种集体献祭被称为牺牲。你们，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少他妈的在老子这儿装逼！康楚博，你是不是铁了心地认为，程梦璇在老子这里！”

“你绑的人，我不找你要找谁要。”

“康楚博，你是不是故意找茬？演了一出苦肉计，然后贼喊捉贼。”

“你这么说，是不是承认你利用钟秋曈做诱饵！我他妈的没有这么卑鄙，把我最爱的人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你才是疯子！”

“呵，我是疯子？”向时山看着面前那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男人”的少年，突然生出无力感——感觉怎么都和这智障讲不通道理。可是，转念一想，你至爱的人不见了踪影，谁他妈还管理智，还在乎后果？这样一想，康楚博这脑残的执拗行为似乎也不是多不可理喻。向时山都要被自己的大度气笑了。

“你他妈地以为，炸了老子的地方，还能活着出去？”

“无所谓，管他呢。”楚博摆弄了一下平板，连上了实时新闻，里面一脸正气、一丝不苟的主持人正在与情绪激动的前方记者连线。

“小朱，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好的主持人。观众朋友们可以看到，此时这座地下赌城在炸药爆炸后，情况不容乐观。本身地下有一段长长的能见度不足5米的走廊，在爆炸发生后，大量沙土废石天花板等都荒败地堆积在这暗黑的走廊里。还可以看到，消防人员已经在进行有效作业，电路水路都断了，不能排除还有别的安全隐患。幸运地是爆炸发生时赌城的人不多，暂时还没有出现伤亡人员。谁能想到，地下竟然能建造出这样宏大的赌城，这其间的利益纠葛，以及爆炸本身的隐情，都需要我们进一步探查。主持人，这就是前方暂时的情况。”

“哎呀，这么快就成为新闻了？”玄礼探过身去，对于周遭黑幽幽的枪口仿佛一无所知。他这一平常的举动，放在此间，非常不合时宜，严重挑战着向时山及手下人紧绷的神经。

“康楚博，说出你的目的。”

“我要我的人平安回来。”

“到了现如今这种地步，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这些情情爱爱的鬼话！我看这就是你自编自导的一出戏，为的就是把我这里搅得乌烟瘴气！”

“到了现如今这种地步，你信不信我，我信不信你，还有所谓吗。”

“这么快的速度，我想皇甫家的人没少出力吧？啊！”

“向时山，你以为，小璇的‘场子’，是你想砸就能砸的。”

有一种唏嘘，称为老骥伏枥，美人迟暮。

有一种狂妄，称为初生牛犊，少年英雄。

向时山此时站在了大厅的正中央，与康楚博相隔只有两层人，他的手下，和康楚博的手下。他的右手一直保持着持枪射击的姿势，笔直得一丝不苟，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气质。要是说他一身浩然正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杀过人，背叛过兄弟，见过三教九流各种人，经营过各种产业，除了一辈子没有贩过毒这一点还算得上有良心外，其他真一无是处。要是之前打过交道的皇甫子皓腹诽，那还是给他一身藿香正气吧。

可就是那样一个坏事几乎做尽的人，此时这一刻上位者的尊严与气势，让康楚博想起自己的父亲。

康楚博表面上云淡风轻到近乎赖皮，不管向时山说什么都油盐不进，一根筋就是认定了向时山绑了人还狗熊一样地不肯承认。他的心因为向时山这一点不确定，慌乱地就要跳出来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不能输了气势失了先机，他一定要撕碎眼前这幅运筹帷幄的样子变身咆哮帝，管他什么长辈大佬，不开心就血拼。

“听你这么一说，我基本上就能确定这是你自导自演的脑残剧了。”向时山挥挥手，他周围的保护圈有秩序地开出一个口子，正对着康楚博。“就几间小工厂也已，程小姐如果赔不起，那我可以把之前那张空白支票退回去。”

礼尚往来，楚博这边的手下也从楚博面前让开，这样“开阔”的视野，楚博脸上因嘲讽着笑的褶子似乎都能被向时山看到。“小璇不知道是你砸的厂子。她倒是有意思，真的打算要罩着钟秋曈，就像美玲罩着钟秋曈那样。”

“为什么不告诉她？”向时山这才想明白，程梦璇之前为什么能“若无其事”地来送支票，原来是真的不知道。

“既然你是这么想她的，等我找到了人，一定会让她重新审视和钟小姐的关系。现在——”楚博把平板推向向时山，此时平板里的画面让刚刚神色缓和的向时山瞬间血压升高！

“康楚博你！”

变故就在一瞬间！“砰”地一声向时山已经打出了第一枪，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玄礼第一时间推开楚博，紧接着冲着向时山连发了三枪，各队的人马再次迅速围成保护圈。而楚博因为根本没有想要躲开，即便被玄礼推开一段距离，子弹还是打入了左臂。虽然咬紧牙关不吭一声，但是那逼出来的满头的汗以及微微颤抖已经没有知觉的左臂都在叫嚣着自己的不容忽视。玄礼见状，赶紧扯下领带死死地绑住伤口止血。

这边向时山也不容乐观。密集的三枪，只有第一枪失了准头被向时山躲过，第二第三枪时向时山见避无可避慌乱之中拉过一个手下替自己挡了下来。一时之间，众人神情有些肃穆，有些恐怖。立马有人抬起那个手下，即便知道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依然不管不顾把人抱起来就往外跑。康楚博的人在护住康楚博的前提下也自觉让出了通道。众人都知道，此时谁也没有打电话叫救护车的精力。

“现在，我问，你答。还是五分钟。我希望这次能够见到向大哥的诚意。”

“康楚博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有完没完！我们是来找人的，你做了就承认，没做就直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玄礼这时急得直跳脚！他在外人面前对康楚博百般维护，但是此时他实在是想把这个不要命的混蛋打晕拖走。为什么不扛着？那简直是便宜这个混蛋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如实说，我就如实信。这群人你派出去做什么。”

“大哥，事情到了这份儿上，我们还是把误会解释清楚吧。要不然两败俱伤，对咱们来说实在是不划算啊。咱们就别在意这一时的得失了！等过几天他放松了警惕之后咱们找个时间直接做了他就行了。现在人太多了，咱们有些吃亏。”

康楚博看也不看那偷偷摸摸交头接耳的两个人，两只眼睛此时吃痛逐渐有通红的趋势，却仍直勾勾盯着秒表在看。

“康少爷，这期间一定存了天大的误会！您想问什么！我来！我来回答您！这些红衣人，我们，我们原本……您其实也已经猜到了，我们就是想借程小姐之名，来帮助钟小姐更好地在钟家立足。您也知道，钟小姐的父亲太过荒唐了！他——”

“一共派了几波人。”

“就这一批！而且这也不是我们原来的人啊康少爷！您看这都是钟家的人，我们其实也是被算计了呀！我们之前之前派的的人其实就是负责钟小姐日常安全的人啊。至于他们怎么被换成钟家的人了我们真的是不知道的啊！”

这个老狐狸，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真的是不用打草稿。康楚博一点注意力都没有分给武家山，任他在那边自说自话，手紧紧握着平板，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向时山。

向时山的眼神则努力看向平板，屏幕里是另一幢金碧辉煌的建筑群，这是他的第二大产业，在这所高级会馆里，上演着无数次，把悲欢离合绞碎在风花雪月里的爱恨情仇。

“向时山，人在不在你这里。”

人是不是都这样？

愈是年长，愈是成就斐然，是不是都会高处不胜寒。会小心翼翼，会如履薄冰。当独处在高处久了，自然会生出一股无敌的寂寥感，会想着，芸芸众人，不过尔尔。一旦遇到莽撞的后生挑战，感觉自己的威严和权势都受到了挑衅，有不被尊重和敬仰的愤怒，是不是也带有一点对结局不明朗的恐慌？

人是不是都这样？

向时山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此时自己的内心波涛汹涌。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定时器显示只剩下最后10秒钟了。武家山看到康楚博根本不在意自己说的什么，而自家大哥又是在凝神想事情，早早就识趣地闭嘴了。可看着时间一点一点逼近，自己的心像是被丝丝的琴弦一条一条地绑着，勒着，绞着。此时的他恨不得拍醒自家大哥。

向时山瞳孔骤然紧缩，时钟最后三秒整个变红，带着震颤，可是他想开口发现嗓子竟然因为紧张发不出声来。

一时间一片死寂。

“嗡嗡嗡——”微弱的震动声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向时山的一个手下因为承受不住居然开了一枪，炸飞了自己的脚趾。

“子书哥。”康楚博平稳地接起电话。向时山一边观察康楚博的神色，一边思索其中没有想明白的关节。

“小博，你在哪里？”

“我在向时山这里。”

“什么！你在人家地盘上做什么！你告诉我，向家赌坊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你不要命了！”

“小璇要比我康楚博的命值钱！”说完康楚博就想把手机摔出去。

“不许给老子挂电话！”多么温文尔雅运筹帷幄的子书啊，被康楚博逼得都要骂人了。“把电话给向时山，我要和他对话。”

“跟他说没用，一问三不知。”

“我来问。不用开免提。”

“等着。”康楚博咬牙，怒目却瞪不了想瞪的人，只能咬牙切齿地走向向时山。而向时山的手下顿时如临大敌，纷纷举起手枪紧盯着康楚博的动作。

向时山随意摆摆手，挥退了近身的手下，专等康楚博走近。

“向先生您好，我是程子书。”果然，康楚博这小子放了外放。不过向时山也不介意，他也不想和那位“程先生”私自沟通。

“程先生，久闻大名。”

“向先生，不敢当。”子书自然盛了向时山的情。“我先代楚博给您道个歉了。”

“他做错的事情，用不着你来道歉。”

“他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我家的人。若是惹得向先生不自在了，向先生可以冲着程家来，不和他一个晚辈计较。”

“看在程家的面子上，我今天可以放过他。”

“多谢。那还请问向先生，您知不知道我家人走到哪儿了？”

“一无所知。”

早这么配合，还需要炸了你的地方吗？——虽不能发出声音，但是楚博眼底一片嘲讽。

“那打扰了。我不追究钟少海的人为什么出现，向先生别在意楚博因心急所造成的莽撞行径。”

“今天我答应你。”

“向时山果然爽快，明人不说暗话。希望在小璇找回来前，他都是安全的。”

“可以。”

“你带人先撤回来。”子书的声音传来，没有了扬声器机械的扩大，疲惫之意都掩饰不住地溢过来。

“你那边有什么新线索吗！”

“你还知道问问有没有线索！没查明的事情这么冲动做什么！你就不担心你家老爷子责罚你！”

“我哪儿还管得了这么多！”一摆手，手下簇拥着他撤退，但是忘了左手已经受伤了，他这一动，堪堪止住的血流的更多了。那少年样子的白衬衫，此时大半都浸淫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