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亚孟森。再见了,我的爱人。
在候车室,我选择了面向火车站前门的凳子。我眼巴巴地望着车站的大门,我期待他回来找我。 他一定会回来告诉我这是一个玩笑,或是一种考验,以中世纪戏剧里的那种方式。
也许他已经改变了主意。在那个春天的黄昏,他沿着高速路行驶,当他看到苍白的落日映照在路边的岩石上,一定会回想起我们曾经一起在那里看过日落。当他意识到这是个非常可笑的错误的时候,他一定会中途折返,回来找我。
开往多伦多的火车要在至少一个小时之后出发。但对我来说,火车可能随时就要启程。甚至现在当我回想起来的时候,火车已经启动了。
后来,我的双脚好像被链子拴住一般,沉重地踏上了火车。我把脸紧贴着朝向站台那面的车窗上,等待着火车鸣笛启程。
《爱在黎明破晓》剧照即使那个时刻我依然有机会跳下火车,穿过站台,冲向刚才他停车的停车场,我想依然为时不晚不晚,我祈祷依然不晚。
我祈祷,我跑向他的时候,依然不晚!
这时车厢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车厢里挤进来一群迟来的旅客,是一帮穿着运动服的高中女生,她们在互相埋怨对方太慢差点误了火车。列车长不高兴了,过来让们尽快自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们其中的一个,而且是声音最吵的那个人是玛丽。
我赶紧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她们。
但她看到我了,立刻喊了我的名字。然后问我去了哪里?
我说我去拜访了一个朋友。
她扑通一下坐在我的身旁,说她们在对亨茨维尔的篮球比赛中输了,而且输得很不光彩。
“我们输了,是吗?”显然她是很开心地喊出了这句话。其他的人有的叹气,有的在笑。她提到了比分,真的很丢人。
“你打扮得好漂亮啊!” 但她好像并不在乎,对我的解释也没有什么兴趣。
当我说我要去多伦多看望我祖父母的时候。 她也没太在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们一定很老了吧?
对于阿利斯特,她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有一句坏话。我想她是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忘记的。她只是清理了糟糕的回忆,并把它连同从前的自己一起放进衣橱里,尘封。或许玛丽才是那个可以豁达地面对侮辱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我最崩溃的时刻,我非常感激能遇到她,即使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如果当时没有玛丽,当火车到达亚孟森车站的时候我会怎么做?如果我跳下火车,然后冲进他家,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对我来说,将是永远的耻辱。
火车在亚孟森停下来了,玛丽她们几乎没有时间集合,拍着窗户和接站的亲人打招呼。列车长警告说如果她们再不下车的话,就要被拉到多伦多去了。
我永远相信爱情
很多年我一直期待能再见到他。后来我结婚了,一直都生活在多伦多。对我来说,好像每个人至少都要在他生命的某个时刻,在多伦多停留一下。 当然这很难说一定意味着你会以预设的方式,见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电影《蝴蝶效应》剧照但是多年之后,我们真的重逢了。在穿过一个十分拥挤的街道,拥挤到根本无法停下脚步。我们在我们在朝不同的方向前行。就在那一刻,我们互相认出了彼此被岁月侵蚀过的脸庞。
他叫了出来,“你好吗?”我回答,“很好。” 然后我又非常恰当地加了一句:“我很快乐!”
当时笼统地说我的生活还算满意。 我和我的丈夫正在闹矛盾,是因为他要主动替他一个孩子还债,而我对他的做法很不满。那天下午我出来是要去看一个艺术展览,调节一下心情。
他回头又加了一句,“为你高兴。”
在那个时刻,似乎我们本可以离开拥挤的人群,然后相拥在一起。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我们仍要继续各自的路,我们也是这样做了。我泣不成声。当我走到街边的时候,也没有他的手放在我肩头。
相逢的时刻,当他的一只眼睁大,我看到了一瞬间的火花。对了,是他的左眼,经常是左眼,我记得。他的眼睛透露出来惊讶,警觉和怀疑。就好像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过,那种另他嘲笑的故事。
对我来说,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当年火车带着我离开亚孟森的时候,一样地失魂落魄,一样地充满疑问。
但是,这么多年,关于爱一切都没有变过!
这是《亚孟森》翻译的最后一篇,谢谢所有关注这个连载的简友,谢谢给我点赞的人,是你们的鼓励让我坚持译完了这个故事。因为最近了解到关于版权的问题,也为了表达对我所崇拜的作家爱丽丝.门罗的尊敬,我把之前的译文全部私密了。这一篇明天也就停止分享。感恩每一个喜欢这个故事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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