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先生送我到地铁站,我们吻别后,我转身离去。我进站乘坐电梯时,先生依旧伫立在进站入口,挥手与我分别。原本先生是执意要送我上高铁的,但考虑到两孩子独自在家,终究不放心,先生只得送我至地铁口,我们依依不舍分离。我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下午三点,小弟在地铁中转至广州南站的2号线站台等候已久。我们姐弟俩相见,乘坐同一辆高铁归家,还有我们的哥哥,也在同一辆列车上。大弟已提前抵达家,我与哥哥、小弟归家心切。
我们兄妹四人常年累月在外地打拼,我与小弟同一座城市,哥哥与大弟在另一座城市,尽管我们两座城市只相隔高铁一小时路程,可因过去三年疫情缘由,我们几乎一年才勉强聚上一次。而今年,奶奶九十岁高龄寿终正寝,我们兄妹四人齐齐回家奔丧,为送奶奶最后一逞。
今年元旦,小弟来我家一同过节,我们与奶奶视频,一大家庭四代同堂过完元旦,尽管奶奶那时状态已十分不佳,但有奶奶在,就是四代同堂的大家庭。可到三号,奶奶最终还是没能熬过这个严寒的冬季。今天,再见到小弟,他犹如那天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在电话中痛哭,再见面,他说起奶奶时,依旧眼泪汪汪。我也跟着潸然泪下。我们相拥而泣。
奶奶,从小将我们兄妹四人带大成人,我们对奶奶浓厚的情感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去年八月,我开始写作时,我就想着等到疫情过去,等到过年回家,我就缠着奶奶讲述她九十年的人生故事,然后记录着奶奶那些峥嵘岁月,还有奶奶与爷爷那一辈的爱情故事。可如今,一切都太迟了,奶奶等不了那么久,等不到我归回,等不到春暖花开……奶奶走了。
哥哥终是与奶奶最心灵相通的,他十二月回了一趟老家,见到奶奶。他当时问过奶奶,此生是否有未了结的愿望?奶奶摇摇头,她说很知足,见到她的孩子们都很有出息,她孩子的孩子们更有出息,她很知足,此生无憾。
奶奶的一生,都是为她的孩子而活,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孩子。奶奶有四个孩子,我的爸爸、姑姑、二叔、小叔。其实奶奶是生育了五个孩子的,我还有位大叔,我未曾谋面,只是后来,我懂事后,有一次问及爸爸,为什么叫二叔为“二叔”,而不是“大叔”?爸爸说因为大叔在小时生了一场病,当时医疗不发达,大叔得不到良好的治疗,早早夭折了。爸爸叮嘱我不要在奶奶面前提起大叔,之后我未曾再提及大叔。
奶奶一生中最痛爱的是我的爸爸,她的大儿子。直到奶奶离世的最后时刻,她拖着最后一口气,牢牢抓住爸爸的手,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说奶奶九十岁高龄去世,是笑丧,一定要热热闹闹地送奶奶最后一逞。
我们兄妹仨,坐上了同一辆归家的列车,我们回来了,奶奶,我们正在归家的路途中。人到中年,只剩下归途。
奶奶是我们思乡的根源,奶奶在,我们四代同堂。奶奶走了,我们只剩下三代人,我的父辈,我们这一辈,我们的后辈。
列车缓缓启动,离开广州,朝着故乡的方向徐徐开去。太阳一路跟随,直到夕阳,直到落到山的那一边。黄昏悄然来临,离家的路程越来越近,我随着“咕咚”的列车行走声而悲伤抽痛起来。我们兄妹仨迫切归回,归到我们的故乡,送奶奶最后一逞……
(2023年1月7日黄昏,写在广州归家的高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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