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几天,落寞的中年男人,就会将他豪华全新的奥迪A6车停靠在那个角落,那是他买下的私家车位。但他不急于下车,而是将车窗摇开一条缝隙,坐在里面,开启一首伤感的音乐,再点燃一根香烟,他将头后仰,靠在座位靠背上,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神情漠然地注视着前方,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

在他的眼中,一切事物都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偌大空旷寂寞冷清的地下车库,只有他一个人,和他心目中的她。
他刚刚从她的寓所离开,纵使她一再挽留,她瞪着泪眼婆娑的深情汪汪的眼仰视着挑衅着他,她的眼泪是武器,她的温柔是毒药,她用尖锐的武器搅拌那一杯浸入毒药的红酒想灌他喝下,从而强行将他留下一个夜晚,使他在她温柔的怀抱里不能自拔,使他再也离不开她,但他吃过她简约的快餐,还是果断离开了,因为他有家。
他们拥抱告别的时候,他的孩子给他打来电话,奶声奶气地喊爸爸,还自作聪明地叮嘱他:“爸爸,你不要又在外面喝酒打麻将,你快回家,不然妈妈要生气了。”
他以一个父亲特有的温柔和慈爱回应他:“爸爸现在就回家,宝贝等我,不要睡着啦!”
他用手指抹干她脸上的泪水,再次亲吻她的嘴唇,她的脸颊,最后,他还是离开了她。

他爱她,爱得很痛苦。
他需要静默一下,在空旷冷清的地下车库,在他密闭的车厢里。
严爵的《最后一首情歌》跟大多数失恋情歌比起来,要委婉明快得多,事实上,它称不上是一首伤感情歌,它旋律优美,曲调悠扬,听着它,仿佛能看到一个轻盈柔润的舞女正踩着玻璃鞋动作优雅地摇曳到你身旁,它使他很容易产生对她的联想,想起她,感觉是如此美好,她甜蜜顽皮的笑容总是在他眼前荡漾。她十指柔细、纤长,它们总是调皮捣蛋地抚弄他的脸,他的胡子渣,还有他手背上的青筋。她咯咯地笑着,把这些青筋称之为蚯蚓。然后,她将自己的两只手聚拢来,握住他的一只手,让他的手贴近在她的胸口上。
当伤感情歌不断带来他对她的回想,情歌也就可以为他疗伤。
他想继续抽完这支香烟,带着她的回味无穷,香烟可以麻醉他的灵魂和思想,当他每次离去时,看到她脸上闪烁的动人的泪光,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总是令他心生迷惘,对她欠疚太深,他的心无以安放。
他将自己封闭在车厢里,听完最后一首情歌,吸完最后一口香烟,终于摇下了车窗,拔掉钥匙,推开车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走出来,一仰面便看到我,我发现他发现了我,迅速掉头假装对他视而不见,事实上,我一天天在车库里散步,发现他的存在,已经不是三五两天。
他吸住我的眼睛,是因为他伤感落寞,他温柔多情,哪怕是透着灰暗的车厢玻璃窗,也能看清他的轮廓,尽管人到中年,他仍然帅气逼人,他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前方,一心一意怀想着他的情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留意到车窗外面,有一个正路过的不起眼的陌生女人。
这个中年男人,终于在他发家富有以后,连感情世界也变得富有了起来。他有妻子儿女,但他的第二春,也正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演绎着险象丛生的暴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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