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明明要回来了！”CC一声惊叫。
“真的吗真的吗？什么时候？”岳明君的主管问。
“就明天上午的飞机，他刚跟我说的。”
“太好了，我正发愁没人干活呢，就等他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开心，我却开心不起来。
“哎，伶伶，”CC端着咖啡过来了，“你老公要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啊，我……”定了定神，“当然开心啊。”
“诶？”CC盯着我看了几秒，“你该不会……不知道他明天回来？！”
我确实是才知道。
“不是吧！”CC震惊了，“他竟然没告诉你？！……他在想什么啊，也太不像话了！”
“可能是知道你们会告诉我，所以就没有特意告诉我啦，怕我话太多影响他工作。”
这个理由可还行？
“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想给你个惊喜！”CC恍然大悟，“哎呀，那我不应该告诉你啊，你就当不知道啊！”
“好啊好啊！”我做出很期待的样子。
我确实不知道。不知道他的航班号。不知道他几点起飞，几点落地，几点会到单位。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还记得前两天的那通电话。也是这二十天来唯一的一通电话。
他只寒暄了几句，就要挂机。
我还依依不舍：“你想我吗？”
我以为答案无非是“想”和“做梦都想”，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但现实又一次让我失望。
他沉默了半晌，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好，那我就说了，真话是：这段时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一点都没有。满意了吗？”
“你……”
怎么了？又怎么了？！
“好了，伶伶，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没办法。我也不想骗你。就这样吧。”电话挂了。
没事的，他一定是太累了。就算他还在生气，等他回来，我也能哄好他的。我们还有时间。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最坏的结果。因为人生总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我不能想。
直到他悄无声息地进了办公室，径自回到了他的工位，受到了CC们的热烈欢迎，我才发现，哦，他回来了。
办公室有两个门。我挨着后门，靠近电梯。
他从电梯上来，却走了前门。他挨着前门。
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已经到了我面前。
他是笑着的，看起来比上次轻松：“我想喝星巴克。”
谢天谢地！他还会向我撒娇，这就表示我们真的没事了。
我几乎是破涕为笑。拉起他的手，他也没有不高兴。
我自己平时，是舍不得喝星巴克的。一杯咖啡三四十，我觉得贵。
岳明君也觉得贵。所以我们都很少喝。抽屉里都是整盒整盒的速溶。
其他人都是经常喝的，好像从来不存在经济上的困窘。
我都是和领导开会的时候，才能有幸被领导请一杯。小口小口喝得很慢。
要了两杯当季新品，店员小姐姐问我：“新款的星享卡要办一张吗？”
办，当然办。优惠是次要的，最重要是岳明君喜欢。我也喜欢。
卡的密码，我干脆设成了岳明君的生日。
他还是那个岳明君。那个有着婴儿般澄净笑脸的岳明君。我的男人。
热咖啡喝起来，好像就是要比冰咖啡香甜一些。
手心很暖，心也渐渐热起来。
晚上打车回家。他一直拉着我的手，盯着我看。看得我好不自在。
“怎么了？”
“没什么，就看看你。”他温情脉脉地说。
我忽然想起有一次雨天晚上打车。我们是因为什么有些不愉快，在车里赌气谁也不理谁。离他家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司机忽然急打方向盘，然后一个急刹！
我也就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撞得还有点疼。
司机立马下车，过来帮我们开了车门：“不好意思你们自己走吧，钱我不收了。刚才他忽然冲出来剐到我的车，我要等警察来。真对不起啊！”
我们惊魂甫定地下了车，才看到车头旁边有另一辆车。确实是剐得不轻。
雨几乎已经停了。岳明君护着我往回走，闷不吭声的。我也还是闷不吭声的。
可是没走几步，他就停下来，一把抱住了我：“伶伶，我刚才好害怕。”
……诶？
“刚才那一下，真的是跟死神擦肩而过。我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他抱我抱得愈发紧了，我分明感觉到了他怀里的颤抖。
“你以后不要一个人打车，一定要等我一起。知道吗？”
我在他怀里用力地点头。
“你看看时间，哪几天能请年假？”我一边整理他的箱子，一边问。
“再说吧。”他打开了电脑。
“不要再说啦，已经拖很久了，再拖又要过年了。”
“……你先别忙了，休息一下吧。”
“我就好了……你这些脏衣服总得洗吧，都有味了。”
“……你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诶？该不会真的要求婚吧？！
我乖乖地去他面前坐下了。
“伶伶，是这样……”他欲言又止，“我们还是……分手吧。”
蛤？！
“你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希望是这样，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我已经尽力了。”
“本来就没发生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
“不，有些东西……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不想再演了，伶伶，我好累。”
“你……你是说你今天一直都在演？！”
“对，我以为我见到你会很开心，但……”
他满脸都写着为难。我看得出来，他在下决心。
“……没有感觉了。”
我听见了玻璃哗啦啦碎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翻滚着从我的心里涌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有感觉了。真的，没有感觉了。”
他是下了决心了。
“我也想过，是不是因为我太累了，所以才没有心思，还是说，就想故意气你，但……”
“你闭嘴。”
我捂住了脸，却捂不住眼泪。
他由着我哭了一会，只是拍了拍我的肩。
“你上次答应我不分手，只是在拖延时间，对吗？”
“也不完全是。上次我其实已经决定了，只是你闹得太厉害，我又着急走。我怕你一时接受不了，就想先稳住你，正好这段时间可以让我们两个人都冷静一下，尤其是让你先适应一下没有我的生活。”
他说得可真流畅啊。想得可真周到啊。适应？！
“所以你现在想好了？”
“对，本来我也是想再给你……再给这段感情一个机会，想着这段时间也许我会很想你，也许会舍不得分手。但是现在我很确定了，我和你……确实不合适。”
“你……你放屁，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还记得你以前都说了什么吗？”
“伶伶，那都是过去了。”
“你……”我哭成了泪人，“你到底为什么啊？”
“伶伶，感情就是这样的，没有为什么。”
“我不懂，岳明君，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什么都好好的，你要干什么啊？”
“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很苦恼的样子，“我都没有告诉你我要回来，难道你还不懂吗？你就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是故意的吗？我本来是希望你先有了心理准备，我再告诉你的时候，你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过。结果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的不成熟。”
“我只是，我只是……太相信你了，我不敢胡思乱想。你老说我想太多……”
“伶伶，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只是分手而已，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不……我可以不经历的！你如果觉得我有什么不好，我可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你不要这么……这么随便就说分手好吗？”
“没必要，伶伶，你什么都不用改，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你会遇到更合适的人的。”
“岳明君！你别说这些好吗？你就是最合适的人啊，是你自己说的啊！”
“伶伶，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他皱起了眉头。
生气？生什么气？！我哪样了？！
“你听我说，”他双手按着我的肩，一字一句地说，“你别哭了，你就是不够成熟。这个事你要这么想：我跟你分手了，你是会痛苦，但是痛苦完了，你就成长了。以后再碰到类似情况，你就知道怎么处理了。所以我其实是在帮你成长，你知道吗？”
……什么鬼啊？！
他的表情怎么能那么诚恳，那么耐心，仿佛他在做一件大好事，我还应该感谢他呢？！
然而我的身体已经不听头脑使唤，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我不要！我太痛苦了！岳明君，你不能这样对我！”
“伶伶，你别闹了好吗？我是为你好，我也不想你这么痛苦。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你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岳明君，我求求你，不要跟我分手。我保证，只要你能跟我领证，我就再也不管你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哪怕在外面找女人，我就当不知道，我都可以接受。”
“那怎么行呢？那对你太不公平了，我不能对你那么不负责任。”
“没关系，没关系的！人性本来就是喜新厌旧的，我从来不指望你能爱我一辈子，我还没那么天真。但我相信，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和你结婚，都不可能这么宽容大度，给你这么多的自由。但是我能，只有我能，我有这个自信。只有和我结婚，你才是最幸福的，最自由的！”
“你……”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这样有意思吗？就为了那一张纸？”
“岳明君，你好好想想，这么好的条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给你的。你也知道，房子、车子、钱，这些东西我都不要。婚礼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一个名分。”
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爱他的女人了。
在这一刻，我是如此自信。只要他不是个傻子，他就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他笑了，笑得很古怪：“别开玩笑了，你一定会报复我，对不对？”
什么？
“你什么都不要，是为了让我对你有负罪感吗？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在道德上压制我。万一哪天你不高兴了，还可以去告我出轨，让我净身出户。你是这么想的吧？……是我小看你了。”
我？！
“伶伶，你也好好想想，当初Fay给我开的什么条件，我是怎么回答的？我不想被她骑在头上，难道我就想被你骑在头上？这不是一个道理吗？……我岳明君最讨厌别人跟我谈条件了。”
这不是一个道理啊！
“伶伶啊，你真的是……太不成熟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你还小。但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接受。而且，你也不可能做到。”
“我能做到的！你给我机会，我能做到的……”
我瘫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号啕大哭。
“太晚了。我已经决定了。”他起身要走，“你起来，不要这样了。”
“你去哪？”我没有放手。
“我去洗澡——这种问题以后你也不用问了。我去哪，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不……”我哭得死去活来。
“大柱，客厅那个……”他表哥回来了，“水果洗了吗？”声音尴尬地低了下去。
“洗了。”他声音平静，没有回头看他表哥。
我松开了手，放他出去了。
我做错什么了？
为什么我要做这么丢脸的事？
我的尊严呢？
这不是我……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我一阵阵哆嗦。
十月的风，原来已经这么凉了。
……风？
大概是阳台没关好。
我踉跄起身，去了对面的书房。果然。有一扇落地窗开着。
但当我的手碰到冰凉的窗框那一刻……
这么冷的天，如果我生病了，发烧了，他会心疼的吧……
那就把自己冻病好了。
我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裙，上了阳台，站在了风最大的一面。
这个城市的夜晚可真美啊。
可是，再也没有一盏灯是属于我的了。
没有了。
不会再有了。
眼泪止不住地流。风干在了脸上，紧绷绷的。
这里是11楼。
再见吧……
“你有病啊？！”
我低着头，不敢面对岳明君的咆哮。
就在刚才，我被他从阳台上一把拽下。
就那么被拽回了主卧。他的主卧。
“你是不是想死？嗯？多危险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
我要是不想死，就不会爬上天台了。
“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嗯？你傻了？知道错了吗？！”
他还是在乎我的。他舍不得我死。
他忽然冲出去，把书房的门锁上了。又回来关了门。
“太晚了。休息吧。”
好的，休息吧。只要他和我还睡在一张床上，我就还有机会。
我脱光了衣服，不顾一切地贴住了他的后背。
我很少主动。但这次，我必须主动……
我流着泪，亲吻他的后背，他的肩，他的脖颈，他的耳垂……
就像他做过的那样。
“够了！”他猛地翻身，一把推开了我。“我警告你，你不要碰我。”
黑夜里，我看见他的面孔气到扭曲，几近狰狞。
我说不出话，就只是哭。
我还能说什么？挽留的话都已经说尽了。我的脸也已经丢尽了。
在这种时候，我竟然还能向他求欢，身体竟然还真的想要……
我怎么是这样恶心、这样下贱、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啊。
我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哭。
他又睡下了。不但背对着我，还和我拉开了好大的距离。
他用他的后背宣告：我再也不会碰你了。
我默默地穿回了衣服。
他已经睡熟了，鼾声平稳如常。裹着被子，睡得像个婴儿。
此后三天，我都是自己下班。
他只回来了一次，拿了两件衣服，来去匆匆。
他在哪睡觉？睡在谁的床上？文华，还是CC？
我满脑子的问号，整夜整夜地煎熬。
他表哥倒是每天都回家。说来也好笑。
周六一大早，我去了驾校。好不容易才约到的，不能不去。
可我根本无心学车，在车库里等教练时，随便趴在一辆车上就开始哭。
其他教练都围过来，连驾校的领导都赶来了：“小姑娘怎么了？你教练是谁？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不要怕，有事跟我们说！”
“不是不是……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太伤心了没控制住，不好意思……”
这些善良的陌生人啊！
学车是他的意思，不是我的。我一直都不想学车，因为我是路痴。
但他说——他出差前说：“我们以后肯定要有两辆车的，一人一辆，你不会开车怎么行？去学吧，听话。”
我们甚至还差一点就买下了小区里转让的车位。一个7万，两个12万，是子母车位。钱我都存得差不多了，还是他妈说了子母车位不实用，他才作罢。
他也曾无数次向我表达想要回炉重造的愿望：“如果我要出国，或者去香港读研，你爸妈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我的回答也永远只有一个：“不管你去哪，我都愿意跟你走。”
我爸妈有什么要紧？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是我。
可现在……
浑浑噩噩地结束了练车。我在驾校的食堂里打了饭，刚坐下，就收到了他妈的微信：“你们最近还好吗？大柱也不给我打电话，我怕他太忙，就问候你一下，你替我好好照顾他。秋天干燥，你们多喝水，要变天了，注意多穿衣服，晚上盖好被子，别感冒了！”
心头五味杂陈，我也只能含泪回复：“阿姨，对不起，我没法照顾他了。他和我分手了。您也别再找我了。”
手机还没放下，他妈的电话就来了。一直响，一直响。
我们互相有微信和电话。她的微信名字和头像，还是我帮她改的。她找不到她儿子的时候，就会找我。我也早已习惯了她的嘘寒问暖。
我想，我不该拒绝这样一个好心的老人家。所以我接了电话。
“伶伶啊，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告诉阿姨，咋回事啊？！你们俩不好好的吗，咋说分手就分手啊？！”还是那熟悉的大嗓门。
“阿姨，我也不知道啊。他一回来就说要分手，我也想知道为啥啊！”我一张嘴，又成了哭腔。
“是他提的分手？是不是他外面有人了？”
“我也这么想啊，但他就是不承认啊，非说没有。”
“那为啥啊？这没理由啊，说不通啊！”
“阿姨，我相信他没有，但我就是想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
“你别哭，你……哎，你哭得阿姨也难受。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告诉我，那我不能由着他胡来啊！”
“阿姨，你……你别管了，您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感激了。”
“不，不行！伶伶，你听我说，这事他不占理，哪能说分手就分手啊？！别说你不答应，我跟他爸都不能答应！你现在在哪呢？在不在家？”
“我，我在外面……”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好，好。你现在这样，你……下午四点，到那个汽车站，你接一下我。我马上就坐车过去。”
“阿姨！这怎么好……你别过来了，我不能这么折腾您啊！”
“你别管，你就去接我就行了！阿姨今天就要替你做这个主！别哭，别哭。”
电话挂了，我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是祖上积了什么阴德了，摊上这么好的一个婆婆？！
风尖得像刀子。我守在汽车站出站口一小时，终于望见了那个矮胖的身影。
“阿姨……”我迎了上去。
“别说话，风大。”阿姨握住了我的手，“这么凉，穿少了吧？你受苦了。”
哦，阿姨！
我眼眶一热，又要哭了。
“走，我们回家。”
被她一路拉着，我心里也的确好受了许多。甚至还萌生出了许多希望来。
但当我和她一起出现在主卧的门口，而岳明君正好又在打游戏……
他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大张着嘴足足三秒，然后一蹦老高，冲到了我面前：“谁让你把我妈弄来的？！”
我不是，我没有……
我说不出口。
看到他那样的气急败坏、气势汹汹，我就知道：我和他完了。
完了！
「Defeat」
“你不要怪伶伶，是我自己要来的。”阿姨挡在了我前面，“要不是我给伶伶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们要分手？！这么大的事，来来你坐下，我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分手？”
他去飘窗上坐下了。阿姨也在床上坐下了。
我扭头要走，却被阿姨叫住：“伶伶你别走。你就在这。又不是外人。”
我也只能在他的电脑前坐下了。主卧就那一把椅子。
“妈，你到底要干嘛？”他抬起头，满脸的不耐烦。
“我不是说了吗？我来问问你，为什么要和伶伶分手？”
“这是我们俩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哼，你们俩？你要是自己懂点事，能把什么事都处理好，还用我跟你爸操心？”
“我怎么没处理好了？”
“你处理好了，哼，你看看伶伶，被你伤成什么样，受多大委屈？！人家做错什么了？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
“没有。”他的声音闷闷的。
“对呀，没有啊！那你为什么要分手呢？总得有个理由吧？”
“没有。”
“那我不能同意。”阿姨稳如泰山，“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和你爸，还有伶伶，都能接受。否则，我们绝不同意你们分手。”
“妈你这样有意思吗？！”
“你不要管我，现在是我在问你，为什么要分手？好好的怎么就不想过了呢？”
“我就是不想过了，怎么了？！没有为什么，没有理由，就是不想过了！”
“那不行。咱们老岳家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如果你是在外面有人了，那我觉得情有可原，我相信伶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该分手就分手，我绝不阻拦。你要追求你的幸福，我们也不可能阻拦。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我说了没有。”
“好。那我问问你，你这三天为什么没有回家？你是在哪里睡觉？”
“这是你想问的吧？！”他忽然转向我，“我告诉你，我是去加班！我在文创部门，加了三天三夜的班！你相信吗？你肯定不相信，是不是？！”
废话！
“你在哪里洗的澡？”
单位没有洗澡的地方。但他每天头发都是洗过的。
“在酒店，怎么了？哦，你还不知道。集团在明月酒店包了几个房间，专门给文创部门加班用的，能睡觉，能洗澡。不信你去问啊？”
我……这种趾高气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他是在我面前秀优越吗？！
“好，那这个问题我们先放下。既然你没有别人，那我想请问你，你到底对伶伶有什么不满意？！你是觉得她哪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她挺好。”
“挺好你怎么不跟人家过了呢？！当初我有没有提醒过你，跟同事谈恋爱要注意影响，要注意保护女孩子的名誉，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都知道，你都考虑清楚了，你就是喜欢她，你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这是你说的吧？我们本来不同意的，好了同意了，你现在说分手就分手？！你以为谈恋爱是闹着玩呢？！”
“我就是不想过了。”
“我告诉你，没有这样的道理。今天我就替你做这个主了，户口本我都拿来了。你们俩，听我的，星期一就去登记。”
卧槽！
“妈你别搞笑了好吗？！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做这种事不觉得搞笑吗？！”
“你以为我想这样？但凡你懂事一点，听话一点，我能这样？！你没打算跟人家结婚，干嘛把人往家带啊？！逗我们玩啊？！”
“我没……”
“你跟菲菲这样，跟伶伶也这样，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我就纳了闷了，你说你以前，啊，那么多个女朋友，不也都挺好的吗？怎么就没有一个能让你满意的？！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啊？！”
我……听到了什么？！“那么多个女朋友”？！
“妈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他显然也慌了。
“怎么没有？我都记得，那个小X，小Y，还有之前那个，谁？那不都是你的女朋友吗？人家小Y，啊，你一说想吃红烧肉，人家就专门给你做了一碗，大老远给你端过来，对你还不够好吗？那你是怎么对人家的？说不要人家就不要人家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要干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说这些有意思吗？！”
“是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伶伶是个好孩子，你错过了她，就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一门心思对你好的了！”
“那我就不找了。”
“你现在说这话就是赌气。你怎么可能不找呢？我告诉你，就你这一身的毛病，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也就是伶伶顺着你，惯着你，对你死心塌地！换个人你试试？除非你找那种没文化的，啥也不懂，啥都听你的，跟保姆没啥两样。你能愿意找那样的？”
“反正我现在不想找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我真是没想到，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我变成哪样了？！”他像个弹簧一样地跳了起来，“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蛤？！
“对，是因为我，是我没有教育好你，我有责任！”
“不是！你根本就不懂，我是心疼你！还有我爸！我爸在那个公司花了多少心血，凭什么到最后他们一分钱都不给我们？！妈你想过吗？！奶奶走之前也一直是你在照顾，你吃了那么多苦，他们都做了什么？！凭什么他们能分那么多遗产，还要把你的也拿走？！那都是我们应得的！”
什么……他竟然哭了？！
“大柱，我……我没想到，你对你叔叔伯伯他们，有这么恨……”阿姨也哭了，“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不该……有些事我们不说，是因为你还小，你不懂……”
“是，你们没说，但是我都知道！他们就是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爸！他们眼里就只有钱！”他失心疯一样开始嚎叫。
“儿子，你不……你不能这样，你得放下，我和你爸从来就没有怪过他们。你现在这样，心里有恨，是走不远的啊！”
“妈！……”
“我的儿！……”
一转眼，他们娘儿俩就归拢到了一处，开始了抱头痛哭。
而我还目瞪狗呆地坐在那里，仿佛在看一出魔幻现实家庭伦理大戏。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我整个人是懵逼的。我根本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都听了些什么东西。好像，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了。
要么成为他们推心置腹的房里人，要么死生不复相见。不会有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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