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孟夏,去南天目访友。竹木蓊郁的山道上,见两个男子在歇脚。“先生,请问千佛寺由此去么?”“是,我们也要去的。来,吃个山竹。”“不用了,多谢。”“我给你剥一个。”接过他递来的果子,那是生平第一次吃山竹,鲜甜的滋味,我很喜欢。
“你是广缘要等的朋友吧?”他笑着问道。“你是他文章里常提起的丈木老师?”无心邂逅,竟成偶遇,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缓步往山上去,方才与他同行的人,早走得没影了。看看天色尚早,我们索性坐在苔迹斑斑的石磴上语话。他说山水画中的烟霞之用,说前辈的梨花书屋,说恣游醉乡,三日未醒;我说故纸下酒,说游园宴饮,说湖山向晚的寥寞之美。林子里蚊虫成群结队,在耳边嗡嗡盘旋,叮他一下,叮我一下……
因这一路清谈,晚间分食一片糕,共饮一杯酒,也就顺理成章了。老友广缘说,他是名气很响的画家。我不通画理,也不曾看过他的作品,但是这样性情天真、吐属风雅的一个人,他的画又会差到哪去呢?气韵已具,骨相现成,随手傅染,必成一段佳境。我懂与不懂,又有什么要紧。云山当前,忘笔墨之迹,才见风神。野酿芳冽扑人,有草木的质感。碰杯之后,二人相顾一笑,杯中酒已涓滴不剩。
丈木,江湖再会。
甲午年五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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