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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突如其来。哗、哗、哗,雨水如注、如泄、如泼。一片树林笼罩在雨雾的氤氲里,豆大的水珠拍打着送葬者入地的一帮人,本来就严肃庄严的脸马上雨水淋漓,似乎更符合情景。在自然肆虐面前,他们本能地躲到驾驶室,躲到树下,缩着身子,两手环抱,不时抬头看天,“哎呀,雨什么时候停下来呢!”
雨水从头发慢慢下来,脸颊雨珠淋漓,眼睛几乎要睁不开,耳朵外轮廓布满,雨水迅速穿过颈脖,一道又一道,形如百川归海,上衣很快湿了,裤子湿了,鞋子湿了。
雨势之大,连撑雨伞的人都难免湿身下场!人们中提前告别刚死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关系不是很近的。不管下不下葬,不管祈祷不祈祷,一哄而散。
其间有一幕视如抗洪抢险,印象特别感动。有几个人嚷嚷“做了,反正衣服是湿的”、“不要再缩手缩脚了,还磨蹭什么!”在几位近亲坚持和带动下,其他欲要离开的脚步停留了下来,协助主家完成下葬,符合常理,体现大义。
在地理先生亲自引导下,下棺、矫正、敷泥,大家雨中坚守着,迈着沉重的步伐,七手八脚搬砖、立碑、上土,直到基本完成坟墓雏形他们才松一口气,雨没有那么大了,但一直没有停止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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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不可能没有挫折和灾难,面对它们,我们除了坚强别无选择。要么奋起,要么沉沦,奋起或许还能反败为胜,沉沦则会一蹶不振。
巴金说过:我绝不悲观。我要争取多活。我要为我们的社会主义祖国工作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大哥上午还吃点稀饭,和老母亲聊天,尽管思路不是那么清晰。早两天还嘱咐外地打工的次子不用回来,安心上班。
你对病情加重,默默忍受,不愿意麻烦人。走路都不稳了,还不肯让人搀扶,“你放开手,我慢慢走回去”,那天我看到他快要方便的样子,走过去帮他,他如此对我说。
逝者安息,情非得已。虽然你不愿意,虚岁59,年近花甲,在中国领导干部中还是属于年轻人嘛,你还说过带孙子女到北京一趟;虽然你不服老,从医院化疗回来,还要抓起锄头,腰直挺挺的,路边瞅着的老母亲心疼地“叫停”;虽然你不忍心,儿孙满堂今后永远是回忆,天伦之乐才刚刚开始,如画山水还没正儿八经外出旅游一次,婚后七八年美貌妻子的守寡会怎样,大儿子刚刚起好架子的房子哪天入住……
逝者已逝,来者可追。勤劳的人怎会寿短,坏蛋偏得长寿,这让人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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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大业大,人口多了,婆媳、妯娌副能量话也多了。兄弟们一个个先后分了家,他除种自己分内田地外,还包揽了两个弟的田,又承包几块菜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披星戴月是常态,早两年为了卖菜早上三四点钟就下田采摘新鲜蔬菜,然后赶到十五千米以外的县城卖,有时忙到晚上八九点钟才吃个饭。卖菜不是轻松的活,想心安理得就要税(摊位费),不交钱就只能偷偷销售,遇上城管来,又要赶紧收拾蔬菜跑人。经济上是很节俭的,为了打理人情往来红白喜事,还有日常生活开支,少花一点就是赚到了——点着的是如豆般亮的白帜灯,舍不得丢剩菜剩饭,不想让孩子辞工回家,尽管在肺癌晚期。
逝者如斯夫,音容笑貌犹在。想起幼儿时的他在爸爸的单车座椅圆嘟嘟小手指向远方的样子,天真无邪。想起少年气盛的他跳跃火堆,不慎摔倒被烧伤,留下大腿疤痕的遗憾;想起他爱护弟弟,为弟弟的房子和人格挂念、维护,看到别人讥笑家人,本不太喝酒的他毅然端起碗一饮而尽,“去,小看人吗,我来”那豪气铿锵有力;想起他爱戴老母亲,经常身旁伺候,买这买那,嘘寒问暖,在尽孝道上带好头,树立正确的标杆。
这个人是谁?这位克勤克俭的人就是如父的长兄——我的永远的大哥。
一路走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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