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小姨

愿好人一生平安

这几天我一直想写一篇关于小姨的文章。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地乱，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写起。我们结亲十几年，彼此都非常熟悉，我熟悉她的过去，她了解我的曾经。我闭着眼，关于小姨的故事就会在眼前一幕一幕地出现，像放电影一样，但大部分是悲伤的故事。孤寂的夜晚，我坐在电脑旁，在键盘上敲下了很多字，但都被我一一删掉，接着写又删掉。小姨实在太苦了，我实在不忍心写一个苦命的老妇人。我一直认为我不是一个善于写悲惨故事的人。如果不写出来，我又觉得很苦闷，这也许就是我爱上写作的原因吧。有些事不好说，那就写出来，茫茫人海，找一个倾诉的地方，倾诉完了，心里的苦闷也许就没有了。

小姨是我丈母娘的亲妹妹。兄弟姐妹6个，小姨是和丈母娘一家走得最亲的姊妹。我每次去丈母娘家都能碰到小姨也去串门，有时候还会凑一桌打麻将。

小姨原来也有一个完整美好的家庭。小姨父生前在县汽车站做检票员的工作，在我还没有买车之前，小姨父经常帮我买武宁到南昌的车票，还不收钱。印象中，小姨父是个非常热心的人，也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他敬业爱岗，待人和善，就是有点内向，不善于交际，就因为性格木讷，小姨经常欺负他，说他是个木头，呆头呆脑。小姨其实也很随和，和很多人都能友好相处，唯独和小姨父合不来，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因为小姨的随和，在老婆家的那些亲戚，除了丈母娘家，我就喜欢去小姨家，到了小姨家，就像到了自己的家，无拘无束。小姨和小姨父有个帅气的儿子，也就是我老婆的亲表弟。表弟读书成绩很差，初中毕业就进入了社会。表弟很争气，10年前自己开了一家装修公司，每年进账上百万，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那时候的小姨，风光满面，让左邻右舍羡慕嫉妒。小姨以为自己从此有了稳定的靠山，对小姨父更是不理不睬，内心甚至到了鄙视的地步。曾经听人说，小姨还在外面沾花惹草，给小姨父带绿帽子，小姨父是一忍再忍。

天有不测风云。表弟的装修公司运作了两年不到就逼迫关门了。公司的生意不是不好，恰恰是太好。表弟和女朋友双方的亲戚不断进入公司，资源分配不均就是一条忽隐忽现的导火索。就因为这些，表弟和女朋友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突然有一天，表弟一气之下，抛下小姨和几十号员工，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10年，茫茫人海，从此杳无音信，电话能打通，就是没人接。小姨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和小姨父的间隙也是日渐扩大，两人见面就吵架，终究以离婚收场。

离婚后的小姨，离开了她和小姨父共同承租的那套安置房，独自一人住在了厂里。小姨在厂里大约工作了一年多，不知什么原因，离职了。小姨父看小姨可怜，允许她继续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自己却搬到汽车站的宿舍。他们虽然离婚了，小姨父还是会偶尔去安置房拿点东西，实际上是去看小姨，心里放心不下，日子就这样一天挨着一天凑合着过。人有旦夕祸福。去年，小姨父因病去世了。小姨一下子看上去苍老了很多。不知为什么，小姨还染上了一种怪病，腿脚越来越不利索，方圆百里找遍了医生，都没有查到病因。

星期一，大姨父破天荒给我电话。他说小姨住在他家，听说南昌XX第二附属医院可以治疗她的病，有人在那个医院治好了。我和妻子听了很高兴，妻子为此马上跟老板请了两天假。小姨是坐别人的顺风车到的，看到她，我惊呆了。小姨在邻居的搀扶下，挪着沉重的脚步向我艰难地走来，基本上失去了行动能力。让我觉得很纳闷的是，大姨和大姨父竟然没有派个人随行，就这样让她一个人过来。

星期二，我开了一天会，妻子请了假带小姨去医院检查。医生要求小姨住院治疗，至少需要住院一周以上。我和妻子听到这个消息，完全懵了。我和妻子都是双职工，家里没有老人帮忙，小宝每天还需要接送。按照我的经验，有人住院，陪床的人至少要两人，白班和晚班。我和妻子也不太方便请好几天假。思来想去，我打电话给老婆的小舅舅，也就是小姨的亲弟弟。希望老家尽快派人过来。小舅舅的答复是：大姨、大舅妈和小舅妈没有在大医院陪护的经验，她们怕来了没有用。大姨父、大舅舅和小舅舅要工作来不了，让我两夫妻自己想办法。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傻了。

丈母娘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腿脚行动不便，更没有办法过来陪护。只能请大姐夫过来帮忙，大姐夫家里还开了一间早餐店，忙得不可开交，一家老小，就靠早餐店生存。唉，亲爱的朋友，你说这是什么事。

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无疾而终是一个人最大的福报。人老了，千万别生病。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其他亲属。小姨真是一个苦命的人，在姊妹眼里活成了一个累赘。花甲之年，孤苦伶仃，旧病缠身，没有收入来源，没有丈夫相伴，没有子女赡养，一个苦命的人，一个不幸的人，一个多次想寻短见的人。愿老天爷保佑她，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