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年2月3日
约德尔·汗,你是否收到了我寄给你的信?你是否对我的故事有兴趣?不论怎样,我还是继续讲下去,我期待着有一天能收到你的回信。
查克斯被我骂完后,没有展现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姿态,而选择了啜泣和无奈,以及祈求——祈求我的原谅?我想是的。
现在想来,我只能痛恨当时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无他法。
过了许久,他还在那里,我依旧没有管他。他就坐在外面的沙地里,把手插进去,又拔出来,又插进去;过了会,他将脚也插进了沙子里,但再也没有拿出来。
三个小时候,几乎在场所有来帮我做生意的同学们都去劝阻过他,让他回家去,可他都没有理会。索性同学们都来劝我了。
“你怎么能这样?他那么依赖你,三个小时了,心该软一下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的模样,但心里却翻起了巨浪。对啊,他的确很依赖我,我是不是该去道歉?
记得上学时我的自行车坏了的时候,我骑着他的车载着他,他坐在我面前的横梁上,像是我抱着他,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岁月;记得有一次我载着他去学校门口的饼铺买饼子——当然是我坐在车上让他去买。碰巧遇到一个女同学,她向我打招呼道:“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查克斯呢?”我尴尬的一笑,查克斯从饼铺跑了出来乐呵呵的道:“我在这呢!”女同学低下头笑了笑便走了,我怒道:“赶紧走!”
那是怎样美好而我又未珍惜的日子?
此刻,我想到了这些,有些难过了,他是真心实意对待我的呵!
我过去想向他道歉,但话到嘴边又变了:“赶紧起来,在这多难看。”
他没有说话,李休云连忙拉着他站了起来,他的腿已经麻木的不能正常站着了,他弯着腿对我说:“我说了我会去给你买的,我说了啊!”
我忍住了眼泪,想说声对不起,可话说出来又有了忽悠的嫌疑:“那会那么多人看着呢,让你去买东西你那么磨叽,你让在场的朋友和顾客怎么想?我们这么铁的关系我都叫不动你,你还让我叫谁去?”
“那你直说啊,给我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他听我这样一说——“我们这么好的关系”,忽的明白了是他的“错误”。
又是一个艳阳日,又是一季花雨时,阳光下,我似乎看到了昨日的过往,心酸而乏味。
从那时候起,我便真正把他当兄弟——他也似乎依旧把我当哥哥。
只是岁月无情,只是物是人非。
上高中后,我们不在一个班,他和李休云分到一起了。他们从一开始经历过我的坏脾气、从一开始放学等我出来一起回家的几次——我还依旧以为是理所当然后,他和李休云走的越近了,我似乎成了局外人。
我的为数不多的真正的朋友和为数不多的另一个真的朋友,真正的成为了真正的朋友,没有为数不多,我,被踢出了局。
放学后他们总是不等我先走;等他买饼子的人成了李休云;他被人欺负总是有李休云在;或许约德尔·汗你会认为这些都没有什么,可是,年少能影响我们的也就只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了。
自此,我们便“渐行渐远渐无书”。而我会时常想起我和他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想起我带着他晚上翻墙出去通宵上网被他爸发现的时候,他爸训斥我带坏了他,而我竟因年少无知而和他爸动起手来,他在一旁默默看着的样子,以及事后他对我说——像是在恳求:“他是我爸,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他!”那时我是极感动的,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真的是很高。
原来,我和他的感情是如此之深;原来,我是嫉妒他们在一起的好;原来,我会看着他们一起放学归家的身影暗哑无声的难过。
但是,难过归难过,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错误,我认为是他们背叛了我——是与否无关紧要——因为我们So young。
所以有一次他们两个来找我,李休云对我说:“查克斯离家出走了,和家里吵架特别严重,现在在我家住着呢,你找点钱,接济一下他。”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离家出走”不过是离开家在外面潇洒几天而已,我们谁都没有勇气斩断家庭的羁绊。我想,现在的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能体会到父母的不容易吧。
当时我想说,你们抛弃了我,背叛了我,为什么还来找我?我想把钱给他,然后听他们道歉,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三个依旧团结一致无所畏惧。然后——我还是出于尊严没有说出口,只带有报复心理的道:“没钱。”
事后不巧让他们看见我买了一大袋零食走进了学校,矛盾越加深刻了。
可时间会冲淡一切不是吗?无论对错,无论是非,也无论情谊。
我和他们和好的时候,是李休云抗不住了。李休云带着查克斯在他家中住了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查克斯吃饭睡觉全是李休云父母在管着——终于,李休云父母生气了。
在街头,我们三个人一起想办法,想来想去还是无从解决——他不想回去,他说他要向家里抗争,争取自己的自由。看他态度坚决,李休云叹了一口气,我看似无意的说道:“不行了住我家里吧,我带着他。”
他们不可置信——又像知道我会这样说,对我说:“行不行?”
我说:“没问题。”
然后他来我家了。
我们晚上睡一张床上,他总是不脱衣服就睡觉,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味道,我老是嫌弃他,对他说:“你怎么那么臭?”
他说:“管你什么事?毛病!”
我说:“你睡我床你说管我事不?”
他没说话,起身把褥子翻到我这边来,然后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说:“行了吧?”
我笑道:“哎呦,你厉害,你赢了!”
那些吵闹的日子如同鲜明深刻的小刀,将故事刻成美好的回忆,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他总是无家可归,早习惯了不脱衣服就睡觉,也总是不脱衣服就睡觉。约德尔·汗,你知道思念成涌的急躁和苦闷吗?
你看到这里可能会有疑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你不知道的事情是——他的父亲是老师,且对生活充满了热情,热爱绘画。而母亲也是公务员,是一个体面的工作。但他们的唯一的儿子,却从小喜欢胡闹,从不认真学习。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孩子的天性如此,再遇到我这样的人,变得多坏也在情理之中。
我教他怎么揣摩人的心思,我教他怎么阴别人,我教他什么是唯利是图,我教他生活就该活在尔虞我诈之中;我只是少教了他别把这些“技巧”用在我的身上,我还忘了告诉他,我教他的只是怕他在别人面前吃亏,只是如此而已——
春天的气息是冷肃的,带点悲伤的感觉。我总是觉得,人要在春天中学会坚强,因为万物生长,该来的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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