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五晚去陪伴母亲,我都会刻意找些母亲感兴趣的事聊,母亲在她尚有记忆中的人和事里问来问去,关注着那些与她无关紧要的问题。
陪母亲一起看新闻联播时,有时会为母亲的认真而忍不住心里偷笑,更为母亲那个年代的老人特有的质朴爱国情怀而感慨。我不会去可以纠正一些她理解错误的问题,只是去迎合她的某些观念。
对一个九十岁的老人来说,岁月本身就是一本厚重的书。书里的内容包含了很多,有宝贵的经验,有生活的哲理,也叠加也很多人生成长的一切。即使存在不足之处,也不足为奇了。
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惯例,母亲今年应该过九十寿辰。不知是因为疫情,还是我们依然不愿看到,也无法接受,母亲九十大寿之时的全家合影里面身边缺失了父亲的身影。
当我们儿孙成群围绕母亲身边,热闹欢庆之余,举家团圆之际,我们在镜头里,看着母亲独自被我们簇拥,怎么会不眼圈润湿。也许种种原因吧,我也没问哥哥姐姐。母亲的九十寿辰就这样在平常日子里走过。
其实自父亲走后,母亲就再也没单独过过生日。原因也是源于母亲生辰时日的模糊不清。估计母亲出生时,姥姥无暇顾及这些细节,后来只记得是阴历十一月份。父亲的生辰日是阴历十一月二十六,后来母亲就一直跟随父亲一起庆祝。
我们全家围坐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饭,订一个大的奶油蛋糕,每人买两份礼物,一份给父亲,一份给母亲。饭后大家一起照相,父亲和母亲总是并排坐一起,脸上笑逐颜开。
自父亲走后,母亲的卧室里依然摆着他们金婚时的照片。照片上母亲端庄秀丽,父亲温文尔雅。和父亲的文明修养相比,母亲偶尔会显得有些随性而为,喜形于色。得益于母亲的勤劳和善良,九十高龄的母亲依然面容端庄,慈祥,比实际年岁颇显年轻。
年轻时的各种境遇,造就母亲性格的坚强,也练就母亲一生的勤劳。母亲的生活哲学里,迄今为止贯串的主题就是吃饱穿暖。母亲在生活中很讲究吃,记不清我们姊妹都成年后的那年起,日子不用再算计着过了。
每天清晨母亲会先给父亲冲一碗奶粉,再给自己冲一碗黑芝麻豆奶粉。儿时记忆中母亲每天清晨会只给父亲冲一碗鸡蛋花。现在想来,那时条件有限,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母亲的心中丈夫为天,地下一群长身体的孩子,受屈的只能是自己了。
但母亲会把一日三餐尽自己能力,调剂的营养可口。那时在农村,家家户户孩子多口粮少,母亲却极少糊弄。记忆犹新的,是寒冬腊月里,自己在天寒地冻里,捂着快要冻僵的鼻子放学回家。却看到母亲已经端在饭桌上的白菜咸粘粥,冒着热气,米香扑鼻,喝上一口,嘴里还能嚼出几个小虾米的鲜味,一碗吃下去,从头暖到脚,练冻出来的鼻涕也被暖回鼻孔。
现在想来,依然倍感温暖。那样的一锅粥,妈妈在裁剪缝制衣服的间隙,一边用风箱烧火,一边淘米切菜洗虾米,院里院外,冷水填锅,等锅烧开,慢火熬煮,估计要足足用掉她做一条裤子的时间吧。
母亲除了忙于耕种,还要去被服长做缝纫工,日子倒是比一般人家宽裕点,但也平添了更多的忙碌。也因为此,我们才会春有单衣,冬有棉服,也实现了母亲吃饱穿暖的理想。
母亲一直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善良让母亲拥有了更多的尊重和认可。虽然没上过几天学,却用她仅有的文化教育我们,用那个时代相对文明的育儿方式,给我们讲道理,培育我们做人。
夜晚躺在床上,躺在母亲的身边。有时会在夜半被母亲的咳嗽声惊醒,我会给她轻柔的捶捶背,母亲会赶紧阻止我,让我快睡,不用管她。深夜里透过窗外的灯光,我看到母亲笨拙的身体,用胳膊撑着床努力的爬起,再摸索着披上外套,拿床头杯子喝水。心里总会不由涌上一阵难过和无奈。
等母亲平息咳嗽,慢慢躺下,听着母亲平稳的呼吸或微微的鼾声,我心里会踏实下来,并很快入睡。因为并不是每个当女儿的,都会有机会和自己九十高寿的老母亲同床共枕,一起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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