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石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绯烟，我们去打猎”。清石牵着一匹马，出现在我家门口。父亲出现了。

“清石，我女儿已经17岁了，到了待嫁之年，不能和男子随便出去了，你请便。”父亲冷冷的腔调击退了之前还欢愉的清石。

清石悻悻而归。我只能望着他，低头叹气。

我和清石从小认识，家隔河而望，他去上学堂，回来教我写自己的名字。父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认字有什么用。但见我学的起劲，也不拦我。

清石如其名，给人清澈的感觉。

清石说，喜欢我光彩夺目的样子。

清石说，喜欢我穿白色襦裙的端庄大方。

我将家门前的河唤作清石河，清石听了很高兴。

加冠那年，清石偷偷给我送来一个发簪，一棵梅树的发簪。

他觉得我们俩可以成亲，小时候我也问过娘亲，娘亲说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我家是做小本生意的，他父亲是县令的哥哥，如此一来，我去了只能填房，做不了大，没有几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做小妾的。

我当时不懂妻和妾的本质区别，只知道名号不同，住的房间不同罢了。谁知道，妾更低贱，需要服侍妻，看妻眼色。父母亲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我比长兄小，但我是长女，父母亲虽不疼我，但希望我嫁个门当户对的家庭好好生活，而且这样彩礼钱就会少点，可以留着为长兄大嫂多填一床棉被。

清石深邃的眸子在我脑海里一直闪现。玩过家家的时候，清石假装父亲，我假装母亲，地上捡的石头假装是孩子。现在我多希望那是真的。

清石父亲给他娶了一房小妾，是李屠户的女儿。清石说他自己决定不了娶谁，但这次他想问问他父亲可否娶我。

“为妻她不配，为妾又委屈。两难境地，不要勉强互相了。”

清石有两个弟弟，清流，清远，三个人长得很像。清远来到我家，迅速给我一个信笺，然后速速离开了。

是清石的信，他说父亲不同意，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既然我们都不是家里的独子，想必出去浪迹天涯也没关系。他问我是否愿意跟他浪迹天涯，如果愿意，就在三日后，子时在清石河登上一艘青色小船。

我愿意，当然愿意，三日后我成功与他会面，他紧紧拥我入怀，我们迅速开船，想去远方，做个小买卖。我带了我所有值钱的东西，簪子发钗镯子都有，不及他一个金元宝的几分之一，他带了很多银票，担心带金银不安全，我们漂泊了几日，到了一个小镇，找了家客栈住下，清石租个铺子我们打算卖些粉黛和发簪首饰等小本买卖。白天闲来无聊，我就磨些胭脂水粉，自己研磨研磨螺子黛怎么画。

安稳的日子有数月之久，我们的买卖也能填饱肚子。我感觉，我有身孕了。我不施粉黛。不着盛装，对清石举案齐眉。

这天，来了个红衣女子，异常惊艳，唇红齿白，肤若珍珠水凝而成，只是眼睛太过妩媚，让我分不清那是善意还是恶意。

姑娘，看看新磨的胭脂吗，这个您涂上更俊俏了。

她看着我，问我老板在不在，她说有事相告。我把清石叫出来，清石一头雾水，但眼睛一亮，看得出来很喜悦美人。美人招呼他过去，他随她过去，她耳语了一番，他只和我道了个别就匆匆离开了，我不知道去哪。

我看到美人回眸对我笑，妩媚动人。

第二天早上，清石才回来，身上沾着一股女子的闺房香气，我察觉到了什么。

她是个暗娼。挨家挨户投石问路，也问了清石。清石喜欢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我花钱请人画像并打探这女子的身份，这才得知。

原本我也无比动人，现在一身粗麻布衣，不施粉黛，忙于生意，我没有了在家时的光彩照人，我暗淡了，可是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很小的试探，他都经不住考验，我和腹中的胎儿将何去何从。

那天的事我装作不知情，于是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我的肚子开始显大，行动越来越迟钝。

在他数十次去的时候，我趁机把家中所有的财产拿走，坐上提前找好的马车，去往隔壁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

我在村子里，仍然以旧业为生，村里人同情我，帮衬我，连生孩子都是邻居帮忙叫产婆的。我总算活下来了。改名换姓，隐居。

生孩子之前，我指望他来找我。可是没有，于是我所有的希望土崩瓦解，心里只剩下疯狂的怨恨。

孩子我起名叫击石，让他永远痛恨他的父亲。同时，我托进城的白大哥看看城中清石铺子怎么样。

白大哥说，这老板几月前带回来一个新老板娘，长得美极了，但有些不检点。没多久夫妻双双暴毙，官府在调查，铺子如今被官府查封了。后来没结果就结案了，又不是本地人，没人会管。

我抱着击石，笑了。

击石的出生时辰我安排了蛊术，他越长大，对他的父亲伤害越大，和他父亲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也会受到影响。这是他们暴毙的原因。我也会有影响，我的血液在慢慢衰老，最多只能撑两年。

这几年，我已经为击石拼命攒下金银，为他梳理好关系，和白大哥家的女儿指腹为婚。甚至还有他的养父母…

清石，我本以为遇见你，人生皆欢喜。

…后记：这一切没办完，绯烟就化作一缕烟，香消玉殒。谁都没有活下来。谁都没有过得更好。击石的生活是有负担的，生而为击清石，虽没有手刃亲生父亲，但却和父亲此消彼长。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