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某些味道,总是会让我不由自主地舔一舔嘴唇。每每到了夏天,我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石花杨桃清的身影。记忆中石花杨桃清的味道,总能让我没有了时间的间隔,仿佛带着我回到了小时候的某个场景。
小时候的石花与杨桃清就如同一对恩爱的小夫妻,总是手牵手出现在老城区街头的凉茶小摊上。小摊上石花大多数有海碗大小,就像一个略透明的超大型果冻,放置在案板上颤巍巍地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有种轻飘飘的清凉感。而杨桃清无一例外是盛放在广口的透明玻璃大罐里,下面是一层大小相等的杨桃块,上面是微黄而澄清的杨桃汁。杨桃汁那种微黄而澄清的颜色素淡、高雅,就如同看着小家碧玉一样讨人喜欢。小摊上必有一个专用的特制小萝卜刨,上面的孔比家用的萝卜刨的孔小上一号。使用时将小萝卜刨紧贴着石花刮刨,便会有透明细长的石花丝从小萝卜刨的小孔中冒出,轻轻刮刨几下便能装满小半碗。从玻璃大罐中夹出三两块杨桃块,再倒满杨桃汁,这石花杨桃清就大功告成了。
那时候,年幼的我总觉得摊主刮刨时的手势行云流水,犹如在拉小提琴,刮刨出来的石花丝就是那流淌出来的一个个美味的音符,似乎这刮刨石花还需高超的技术,现如今长大了,才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既定的程序,可随心所欲,如同某种行为艺术。
夏天的午后酷热难耐,来上一碗石花杨桃清总能让人精神愉悦。光是看上一眼石花杨桃清,便有一种清凉感。碗中微黄而澄清的杨桃汁,三两块杨桃块在其中点缀着,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透明石花丝,看着就赏心悦目。迫不及待喝上一口,酸甜适口的杨桃汁能带来难以言表的舒适与凉意,而那顺滑的石花丝在口腔中那毫无粘滞的滑溜口感也充满了不经意的爽快。一碗石花杨桃清下肚,由腹中升起一股凉爽直击全身,顿时气温也好像下降了不少。
石花是由大海里生长的石花菜(红藻的一种,拉丁学名为Gelidium amansii)制成的。将干制的石花菜洗净后按比例加入清水,大火熬成溶胶状(可加入饼药,即小苏打,加快溶胶速度),用纱布过滤后,于容器中冷凝即可。杨桃清则是选用诏安本地出产的酸杨桃,洗净切块后煮熟,漂去酸涩味后再按比例加入白砂糖熬煮即可。诏安人认为石花有清热去燥祛湿解暑的功效,杨桃则有生津止咳的功效;两者搭配在一起,确实是夏天防暑、解毒、清热的好帮手。或许也是正因为石花杨桃清有着这药食两用的功效,才总是携手出现在诏安的凉茶小摊上吧。
现如今,随着老城区的改造,老城区街头的凉茶小摊越来越少了,犹如深秋的梧桐树上零落的叶子,一个不小心,就再也找不到了。现在的石花杨桃清,石花多数不再是刮刨成细长的石花丝,而是做成类似小果冻状,失去了那种石花丝在口腔中一抚而过的口感;杨桃清也是变得愈发的甜腻,仿佛小家碧玉化了浓浓的烟熏妆。我试过太多太多的石花杨桃清了,可是再也找不回那小时候的滋味了。是我变了?亦或是石花杨桃清变了?或许是再难找回这消失的滋味了,生命中也不乏如此,消失的身影、消失的梦想、消失的某个熟悉的名字……
现在的我会自己做石花杨桃清,喝着自己亲手做的石花杨桃清,时间似乎变得很慢很慢,甚至在往回走。闭上眼睛回想,小时候那个酷暑难耐的夏天,石花杨桃清正在我口腔中嬉戏,挑逗着我舌尖上的味蕾,抬头看着天空,天边有棉花糖一样厚实的云团,耳畔传来知了的叫声,心里油然升起一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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