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湘南一如既往地下着雨。立春也下,清明也下,谷雨也下,芒种也下,好像碰上什么节气都要下雨助兴一番似的。我苦闷地坐在衡山路的潇湘夜雨咖啡馆等人。下着这样大的雨,怕是不会来了。我嘬了一口半冷的咖啡,望着雨中的街景想到。
饶是这样的雨天,窗外依然是一片欢快的景象,街对面交通银行的自助存取款机前排起了队,透明感应式玻璃门打开又关上,打开又关上。绿厂的充气拱门依旧快活地立在门口。真是风雨无阻啊,想必就算世界末日,恐怕蓝绿厂还是正常营业吧。蓝绿厂究竟是什么时候占据了大街小巷呢?我不禁又想到。如今这个时代,所谓市场行为大抵就是如此吧。毫无理由地冒出来,又毫无理由地消失于无形,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留下。
服务员从柜台里边走了出来。我再要了一杯。服务员收走我的咖啡杯,便走了。只留下我木然望着雨帘。
谷雨前一天,我走在公园里,看见了两只壁虎。这是春日里一个闷热的下午。天空始终阴沉沉的,阳光偶尔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上跑出来透透气,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可始终没有下雨。
到了晚上的时候,雨终于急切地下起来了。雨水倾盆而下,这是夏季里常见的,但春季多是霏霏细雨,绵延数日。
外面是哗啦哗啦的雨声,我的内心也被这哗啦哗啦声触动了。我莫名想到,这又将是不寻常的一年。可到底不寻常在哪里,却如何也说不上来。
大抵上,这一年我是以一段失败的感情开端的。接着,年味未消,早春的雨便宣告到来,似乎决心要契合失恋后的情绪,这一来便是个把月,丝毫不见它要走的意思。那心底的情绪不走,它自然也不肯动身。
说到底,这都是些寻常的东西啊。
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开始播放2006年世界杯德国队的纪录片——《德国,一个夏天的童话》,我将目光转移到电视上来。
“我们,作为优秀的运动员,热情的东道主,公平的足球运动员,祝贺意大利国家队进入世界杯决赛……”
德国世界杯,2006年的夏天。
我骤然想起,上一次和林霜见面,大约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一个模糊而朦胧的影像浮现上来,鹅蛋般的圆脸,大眼睛单眼皮,一睁一眨之间将那份单纯展现得淋漓尽致。时至今日,我对林霜的印象差不多只剩下这些了。
但是,她大眼睛上那对长长的睫毛,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每当她眼睛忽闪忽闪时,都带着睫毛一齐闪动。所以周杰伦那首传唱度并不算高的《她的睫毛》歌词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她总是叫我唱歌给她听。唱到副歌部分,她毫不留情地打断我,“哎呀,跑调了”,或者是“破音了,再来”。
“那你唱啊。”
她单眼皮一翻,嘟起嘴,不再理我。
其实我觉得我是喜欢林霜的,不过也止于那种淡淡的喜欢,绝不是不计得失的喜欢,若是要我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那我定然是做不出来的。
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又将她当作妹妹看待。尽管我有一个堂妹,也同在一个班,但除了确实存在的血缘关系,再无更多牵连,基本上无话可说。反倒是无亲无故的林霜,更有亲近感。
说到底,林霜只是我想象中的妹妹,实际上恐怕根本是不存在过,我既没有那样称呼过她,她也从来没有那种意思。如今想来,大约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即便是这个一厢情愿的妹妹,如今也分别了十年,兴许是彻底地离开了我的世界,只剩往昔的残影在风中飘荡。
遥远的2006年德国世界杯,夏日里的流行歌曲,微妙的情愫,究竟是什么时候从记忆深处消失的呢?或许这就是所谓转瞬即逝的感觉。但是,看着电视上的画面,触动了内心深处歌曲的旋律,再一次唤醒了沉睡的回忆,就好像过去的自己依旧鲜活地存在着,此时此刻的我不过是一个场外的观众。过去和现在交织在一起,描绘出未来的无数种可能。
“你知道的,受伤的时候,我害怕极了,这是我第一次世界杯。我差点哭了,我的运气太糟了,可能我要躺在家里看一届本土世界杯了……后来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不错,医生告诉我我能赶上世界杯……”电视上,二十二岁的菲利普·拉姆侃侃而谈。
“我跟你说,德国队那个叫拉姆的小将和日本一个女星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谁呀?”
“苍井空,都是1983年11月11号哦。”
“你都关注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呀?”
某人吐了吐舌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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