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特别遗憾,没有出去旅游。前两年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很穷,硬生生的从生活费里抠出一点钱出去看看。出去一趟花的钱从来没有超过一千块钱,因为穷,也走不了多远。
现在也穷,但日子过得没有那么紧巴巴了。计划元旦之前去一趟西安,周五晚上的飞机,周末中午赶回来。朋友问我,怎么想到去西安了呢。我给她看了一下携程的机票,因为便宜啊,飞一趟西安才300块钱。
可还是没去成,被工作拖拉着,自己也不是很喜欢西安这个城市。西安太热闹了,会让我很不舒服。
前年去千佛山,和室友走错了路,俩人不停的围着山打转。我像个傻子一样特别兴奋的说,你看千佛山还是济南比较有名的旅游景点,根本就没有人好吗。
等到走到主干路上看见络绎不绝的人群,我对室友说,咱们别爬了,回学校吧。下山的时候,碰到很多年纪很大的老人精神抖擞的上山,还有很多七八岁的孩童蹦蹦跳跳向前冲。老人和孩童擦肩而过,让人难免产生一种各自奔向新生的假象。
趁着春天还没结束,我又去了一趟泰山。我穿了一个毛衣,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临出宿舍门的前一分钟,我同学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记得拿羽绒服。
晚上十点开始登山,还没爬到售票处,我就胆怯了,一直说,要不咱们下山找个窝睡觉去吧,别花钱给自己找罪受了。我是个很容易就说放弃的人,还没开始就说放弃,然后一边说着放弃,一边挣扎着爬向终点。
凌晨一点多,在他的搀扶下我艰难的爬到中天门,我坐在地上一边喊着累一边掉眼泪。他很温柔的问我,饿了吧。我点头。他从书包里掏出来三个果冻递给我。
果冻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它软软的,总是在舌头上跳,甜蜜蜜而黏稠稠。
慢慢吃,我书包里都是果冻。他站在我旁边,语调温柔人却显得很清冷。我嘴里含着果冻抬头看,发现月亮偷偷藏在他的耳朵后面。
我可真是不懂满足究竟是什么,嫌温柔的人逢迎作势,嫌冷淡的人拒人千里,一旦满足就觉得虚假,不满足就觉得生不如死。
到了十八盘的时候,我基本上是走三个台阶就坐下歇一歇。可是人太多了,根本不给你歇息的机会,完全不用自己走,都是后面的人推着我向上走。导致我只能重复坐下再起来,起来再坐下的机械性动作。撑着走到一块人少的区域,找了个台阶就顺势滑到。
坐在台阶上向下看,视线也顺着十八盘的山势变得很陡峭,越过攒肩的人头,看到山下市区内的亮光。一点点亮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城市的上空,而密密麻麻的亮光聚到一起却敢和星星作对。
站起来朝着亮光的四面八方看去,黑暗,除了黑暗再也看不到一点亮光。这视野内的大地就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市区的亮光是个旋涡,迷惑着人类的双眼,将人类一点点的吸进去,再也走不出来。人只能困在狭隘的亮光内,根本无法走出真正的黑暗。真正的亮光在人群之外。
一瞬间,让我觉得这天地辽阔中能和你说上一句话是多么的难得。
到了南天门我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背着冲锋衣棉大衣爬山,已经近五月份的天气了,而泰山的雪却顽固的像石头。我忍住腿部因弯曲带来的疼痛蹲下去,轻轻抓起一把雪。
高处不胜寒。
明明是雪,可它偏偏不愿意柔软,没有攻击性,但看起来非常危险。怨老天爷死心眼,把最锋利的雪留在自己的脚下,来掠夺我的温度。
想躺在雪中哭,铺上一张餐布。让我做雪的食物,让雪把我吞掉。
快要到玉皇顶的时候,我再也支撑不住了。整个人躺倒路边,任由来往的人踩着我的身体过去。我是从来不相信适者生存这种蠢话的,我不适合在这种不停追逐的世界里生存,可是我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自己死掉。
他在一旁鼓励着我,快点起来,就差最后一步我们就可以看日出了,别放弃啊。我掏出手机,四点零一分。大音希声扫阴翳。
我说,人太嘈了,我歇一会,你自己去看日出吧。他对我这句话反应很大,急切的拽着我的胳膊,真的将我这摊烂泥扶了起来。
他一直都是我最靠谱的朋友,我任由他拖着我向上爬。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一边拖着我一边鼓励我。人生就像爬山,总会遇到困难,总会想放弃,可只要你坚持,就一定能看见太阳。
我最讨厌别人给我灌输所谓的心灵鸡汤和正能量了,但只要是他说的话,我都会听。
登顶之后,人更多了,我在山的西面找了一块石头,面朝西躺了下去。他跌跌撞撞的穿越人群翻过石头,奔到我面前。我懒得睁眼睛,只告诉他我要睡觉,就躺在这里不动,你看完日出过来叫我下山。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等了半天,他没有说话。我忍不住睁开眼睛偷瞄一眼,发现他在撑伞。他发现我在看他,就嘟囔着,四面透风太冷了,我给你把伞撑开你躺到伞下。我笑着坐起来,用脚踹他,你是不是傻,风那么大,伞不给你刮到太阳上去了。
他没搭理我,只是看了看东面那群仰头等待日出的人群,然后从我的脚上爬过去,他面朝东坐在我的西面,将拿着伞的手从我的胸前穿过。我叫了一声,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在女孩面前那么失礼,而且还是那么奇怪的姿势。
我拿着伞给你挡风,一会太阳出来了你就自己拿着伞,我去看日出。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但容不得我反驳。我乖乖的躺下,面朝伞的方向,我其实睡不着,我眯着眼睛看他的手。风太大了,吹得他的手一直在抖。
太阳终于从云海中透出一丝光,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他也不例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伞柄塞到了我手里,起身挤进了人海。等我坐起来把伞收好,他早已经站在了人群的最高处。真是个精力充沛的大男孩,如此的热爱生活,难怪那么多女孩子为他痴迷。
我朝太阳相反的地方看去,此刻月亮变得更清冷了。我一路上不停的在上升,上升,上升,最终我停在了山峰的顶部,这是我离月亮最近的一次。这个月亮上应该会有极寒吧。
再转头,太阳已经拨开云雾,可我觉得日出丝毫没有诗意。波澜壮阔,浩荡山河。我想做雪中的月亮,也不愿做云海中的太阳。
太阳已经升起了,阳光是金色的,它用自己的身体,帮人类脱离苦海。
这就是人间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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