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唐诗的语言⑶
在唐诗的语言运用中,有一种情形比较特殊,那就是对“色彩字”的普遍使用,色彩字在唐代诗人笔下大量出现,形成一种潮流。像“诗圣”杜甫,他就很喜欢在诗句的第一个字使用色彩字。如下面的诗句:
红入桃花嫩,青归柳叶新。
对此,范睎文在其《对床夜语》卷三中,专门对杜甫诗作中的“色彩字”的运用,作了如下分析:
老杜多欲以颜色字置第一字,却引实字来。如“红入桃花嫩,青归柳叶新”是也。不如此则语既弱而气亦馁。他如“青惜峰峦过,黄知橘柚来”、“碧知湖外草,红见海东云”、“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红浸珊瑚短、青悬薜荔长”、“翠深开断壁,红远结飞楼”、“翠干危栈竹,红腻小湖莲”、“紫收岷岭芋,白种绿池莲”,皆如前体。若“折摧朽骨龙虎死,黑入太阴雷雨垂”,益壮而险矣。
应该说,这样的分析还是相对比较到位的。因为类似的句子,在杜甫的笔下,确实“所在多有”。
与杜甫不同,晚唐大才子李贺作诗,则特别擅于曲终着彩,他很喜欢把“色彩字”放在句子的末尾。如以下诗句:
“云楼半开壁斜白”、“王母桃花千遍红”、“饥虫不食堆碎黄”、“微管新篁拔玉青”、“恨血千年土中碧”……
在这些诗句中,几乎所有的“色彩字”,都被李贺放到了诗句的末尾。曲终着彩,给人留下了难以忘却的印象。
除了“曲终着彩”这样的一种表现手法外,李贺还特别喜欢用色彩字来营造诗歌氛围。他使用了很多别人不常用的、非常特殊的彩色字,比如,“老红”“愁红”“笑红”“凝绿”“寒绿”“颓绿”“静绿”等等一些具有限定性的词语,来表达他独特的内心感受。
可以这么说,李贺的一些诗如果离开了色彩,那么诗歌的构成意境,也就不再那么完整的了。我们来看李贺的这首《将进酒》: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酒器,是透亮晶莹的琉璃盅。酒色,是琥珀那样浓烈的重色。酒滴,则如真珠那么红。——由此,拈举出一个整体的“红色”。而诗的结尾,则表达了“暮春时节,桃花纷纷飘落”,如“天下红雨”这样的一个“氛围”,着实令人惊羡!罗根泽先生在其《乐府文学史》一书中,用八个字来评价李贺的诗句,“冷如秋霜,艳如桃李”。“冷艳”二字,可谓精准之极。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唐人对色彩字、词的运用,重点在于突出其“视觉性”。
我们在了解了唐诗这样一个基本特点后,我们再来看看唐诗的第二个重要的特点,“明快与含蓄”。
表面看来,“明快”与“含蓄”似乎是矛盾的,实则不然。所谓“明快”,不是直白无隐。在“明快”的诗句中,可能隐含着深层的含义。同样,“含蓄”也不是晦涩难懂。在“含蓄”的诗句中,不妨碍用明快的词语、明快的方式来进行表达。唐代诗人则通常在“明快”与“含蓄”这两极之间,来寻求对接。
关于这个内容,在后面会有专门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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