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乡关溢流河

作者: 陌上牧笛 | 来源:发表于2019-03-02 11:53 被阅读6次
    日暮乡关溢流河

    人的一生总是不断追忆着过去,无论你身处繁华,还是不顺逆境,对于家乡总如树根一样扎实。大别山下的黄冈团风县的溢流河就像昔日的旧梦,总是萦绕在我的心头。我自幼到青少年的十七岁都在那里度过。如今,我只需轻轻穿过那土地的阡陌,在某个转角的瞬间,就自然与故乡灵魂相通。

    崔颢《黄鹤楼》“日暮乡关何处是”显示着诗人的迷茫,我的乡关指向就是溢流河,清晰而明确。面对烟波渺渺大江我不发愁!在我的记忆中只有美好的回忆。对于我来讲,溢流河是一个情意深重的称谓,会让人在某一个时晨跌进怀旧的空间。在日趋老去的光阴里怀念那一段段旧事。

    溢流河位于大别山南麓的白云山下,山区丘陵地貌。地处两山相夹的河谷中,一条小河自西北向东南穿流而过。河水像银色绸带,流动的水银,飘逸在山下。清清的水底,流水潺潺,深不过膝。细细的黄沙,白色的石子,像金粉,似珍珠。河水把两边的山川景物倒映在上面,像是一幅自然山水画,呈现在那片美丽土地上。千百年来,河水总是那么静悄悄地流淌,闪动着粼粼的水光,就好似闪动着明亮的眼波,凝视着这蓝天山野的秀色。其实,这是一条没有航标的河流,正因如此,它显现出一种单纯的、质朴的、天然的美,恰如山区不加装饰的女子,素面朝天,质朴自然,伴伏着起伏的群山,伴随着善良朴实的人们,构成了美丽的画卷。

    这美丽清澈的河水,最终汇入长江,流向大海。

    河流两边是田畈,居民沿山脚而居,房屋依山畔水而建,有数十个湾落组成,大湾数十户,小湾数户不等,人口主要居住在河道回弯段背水一侧。较为集中的地方有:溢流河、喻家冲、卢家湾、背后屋、乌石湾、易家大屋、毛铺、陈家畈等地,紧靠白云山。

    读高中时,我与同学们常常会到白云山顶,眺望远方,畅想未来。站在山顶之上,感觉再多狭隘的胸襟也会豁然宽阔,你会忘记名利几何,只想将所有的情感都放逐于山水,放浪形骸。这里虽然没有古人吟诗作画,泼墨留香,但只要你来过,就不能不留下任何的印痕。白云山可能没有磅礴气势,没有锐利的锋芒,但你可以从中感受到溢流河土地的美丽,百姓的质朴。

    通向溢流河街上的条条乡间小径,也是我经常往返的路途。我所居住的葫芦地与溢流河,隔了五公里丘陵山道。看似简短的路程,沿途尽现美丽的自然风光。春天来了,百花点缀,翠鸟栖枝,转角路口又会别有洞天。层层叠叠的稻田,春绿秋黄,随处可见散养在外的家禽和牛羊。山溪涧边常是我们停留玩耍的好去处。面对司空见惯的野花,没有珍惜意识,有时还会有意无意地伤害。现在想起来觉得很是年少无知。

    溢流河老街有个戏台。除了放映电影,常唱家乡戏曲楚剧,旧称哦呵腔、黄孝花鼓戏、西路花鼓戏,清代道光年间鄂东流行的哦呵腔与湖北省武汉市黄陂区、孝感市一带的山歌、道情、竹马、高跷及民间说唱等融合,形成一个独立的地方传统声腔剧种之一。演绎最多的是《葛麻》《百日缘》《哑女告状》《白蛇传》《董永卖身》等。村村塆塆,逢年过节,红白喜事,会请上戏班子,热闹地唱上几天几夜。那个时候,看戏是村里一道浩大的风景,台上生旦净末丑,台下观众拥挤如潮。锣鼓、横笛、胡琴,瞬间响彻山村。那皓大的气场,亦如盛唐京城,暄腾华丽。一年中,唯有这些日子,无须耕织,安心开怀,尽情享乐。老人们看完戏后总会略有所思,相互议论,他们感慨道:往来皆是“过客”,“我们都是唱戏的人”。当时年少,不解世情,而今尝遍百味,方觉如梦人生,都是云烟过眼。我的一位美女同学曾经在此戏台上扮演不同角色。她在戏里像是历尽沧桑的老人,平和地讲述着大别山一带的风云故事。既有烟雨杏花,又有朗朗月光。台上有、台下有,她们演绎的就是台下人的悲欢。

    溢流河的建筑按照中国传统方式采用对称的结构,坐北朝南,东西两侧为厢房。讲究一点的大户人家,梁柱门窗上也会雕饰一些吉祥的图案,如松鹤延年、喜鹊登梅、福寿双全等。溢流河的百姓喜欢养花种草,喜欢过着清闲安逸的生活,同享天伦欢愉的乐趣。无论是土豪贵胄,还是布衣平民,他们在或华丽或简陋的院子里过着自娱自乐的生活。那一朵朵爬墙的鲜花野草,将溢流河人家院里的春色、浮华的记忆,探看无余。半开半掩的窗户,大门前的晾衣竿,老旧的黛瓦白墙,都是这里的主角。那些豪情的溢流河方言,被唱进了窄窄的旧式土房。

    读高中时,我会隔三差五到溢流河人民银行我父亲的单位去吃馒头,有一次我一口气吃了9个,吃得让旁边的叔叔们看得目瞪口呆。那时放学也不想家,因为回家也是饿。一周最盼望的日子就是周六的下午放学后,可以拿着节约的两角钱到溢流河街头惟一的小餐馆买二个花卷、馒头或是酸梅汤什么的,享享口福。最想的就是溢流河进街转弯处那家餐馆制作的酸梅汤、馒头、包子、肉丝面条,酸酸、甜甜、香香,至今还有回味。不只是我,现如今,只要我的高中同学相聚谈起此事,大家都会感同身受,有的还会说得口水直流。几十年过去了,足见这记忆有多深刻。

    吃鱼不见鱼,全是鱼味鲜。溢流河有名的菜肴是鱼面,俗称捶鱼。清新爽口,味道鲜美,是家乡人喜爱的鱼制品。小时候,一般的情况下只有过节才能看见家家户户做鱼面,如果有婚丧嫁娶的红白喜事也会做这一道菜。看到大人们做鱼面我们就会兴奋,想着那鲜鲜的味道,口里自然地会流口水。说起来,这道菜的工序比较讲究也有点复杂。据我观察,在做鱼面时,要选新鲜的鲢鱼。去其皮,剔除刺,净其肉,剁至泥酱,加一定比例的淀粉、食盐揉搓成面,将面又分成团,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蒲扇大小的薄面饼,然后卷成卷,放蒸笼猛火蒸约半小时左右,出笼后就摊在播箕里,冷却后用刀横切成薄饼,于日光下晒干即成。整个过程要经历揉、擀、蒸、切、晒等工序,看上去色白如银,条细如丝,久煮不糊,晶莹透明,其味鲜美,虽为之鱼,却食之无鱼,实乃一绝。作为溢流河的一种地方特产,深受家乡人的喜爱,除了日常食用外,也是喜庆宴席、馈赠亲朋之佳品,被称为溢流河人最拿得出手的土特产,不仅满足县内人民的消费需求,还销往外地。

    溢流河还有一种植物叫做地藕。有的地方还有一种挺高贵的名字叫做地参,也有一些叫做地瓜儿、地笋子、虫草参、地蚕子、水三七、旱藕、银条菜、泽兰根等。这道菜的独特之处在于不火,反而祛火。具有提神醒脑、开胃化食、补肝肾两虚、强腰膝筋骨之效。功能与冬虫夏草相当等,享有“蔬菜珍品”的美称。据考证,地藕有300年历史,相传公元1709年,康熙帝微服私访,借宿溢流河一农家,农家妇人用地藕招待,谁料康熙吃后却赞不绝口,直夸可口,因康熙见此形状如人参,长在土里,所以直接称为地参,而地藕全身都是宝。春天夏天均可以采摘嫩茎叶,不管是凉拌还是炒食或者做汤均可,而在晚秋后就可以挖根茎食用了。

    一位散文评论家说:“我不知道溢流河是一条什么样的河,但在诗人的笔下,溢流河是丽人的眼睛,溢流河里的水,是昔时乡土太浓太浓的伤感。同样是一条河,在诗人的笔下却承载着不同的使命,同样是拟人的方法,而在邱风老师的笔下却显示出不一样的风采。溢流河上一座弯曲的桥梁,我们怎么看都看不到彼岸的风景,我们怎么解读都无法揣测诗人的一颗诗心。作家邱风先生在《溢流河的桥》写道:

    溢流河的桥

    躲在黄土坳

    没有平湖雨烟映衬

    也弯得那样好看

    溢流河是丽人的眼睛

    瞳人里满是柔情

    偶尔溅起一滴

    醉了迢迢青山

    定是我那昔时乡土

    长出太浓太浓的伤感

    白云山背不动

    黄土坳盛不下

    于是溢流成河

    有情人泛舟穿过

    两岸便响起千年古典

    是谁给溢流河的旧物镀上日落的色彩,又是谁将溢流河的黄昏刻上了光阴的痕迹,晚风拂过白云山,夕阳还在青山外。站在人生依依古道,守望溢流河无言的背景,时光将年华打磨,却不曾老去。你看,溢流河还是当年的溢流河,旧事还是昨天的旧事。

    岁月更替,虽然景物随着时光的变换改了新颜,但那流光无法冲淡过往的记忆。溢流河,如同中国所有的村镇乡里一样,从诗经走来,穿过黄土古道,穿过魏晋玄风,穿过唐月宋水,落在了白云山麓,落在了我的乡关,落在了我的心里。

                    写于2017年12月3日 黄鹤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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