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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深情,那么动容,那么苍凉与旷

那么深情,那么动容,那么苍凉与旷

作者: 王八回 | 来源:发表于2022-10-28 16:31 被阅读0次

    零寞抱着落花继续前行,落花精致的脸孔深深地埋进零寞温暖的胸怀,她听到了他仓促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深远的山谷中传出的钝器叩击石头的声音。

    她还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青年男子特有的气息,那么有活力,那么有温度,那么馨香,那么迷人,微醉微醺。她想就这样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永远不抬起来。

    师父,我,回来了。零寞将落花轻轻的放下来,走进师父的溶洞说。

    零寞的师父端端的坐在一个梨花形的钟乳石上,高高在上,眉毛低垂,像一个日理万机,睡眼朦胧,又很貌美的的年轻皇帝。只有身上穿的那一身灰袍,让人对他略失敬意。

    我让你去找的人,没找回来吧。零寞的师父微微半张开眼睛,说。但没朝零寞多看一眼,便又闭上了。

    师父,对不起,徒儿让您失望了。零寞诚惶诚恐的说。

    零寞,你不用那么紧张,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我让你去找的人,你再也找不回来了。永远也找不回来了。说完,眼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那么晶莹,那么透剔,那么密集。

    师父,您别灰心,别那么伤心,好吗?我一定会将师母找到的,总有一天,我会将她找到,将她带到你面前。师父,请你相信我吧。

    相信个鬼!零寞的师父发怒了。她已经死了!死了!你知道吗?人死不可复生,她再也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呢?零寞小心翼翼地问。

    一言难尽,先说说你的事吧。他说。

    师父,这次回来,我带回来了一个人。

    我早知道了。

    她是从西域来的。

    怪不得,他身上的气味不一样。

    是个女人。

    女人好,省的以后我们师徒俩自己洗衣做饭了。

    她怕不是那种类型的女子。

    难道,也是个在刀刃上行走的?

    嗯。

    带进来我看看吧。

    零寞走出去,将落花带了进来。

    落花仰起头第一眼看到的是晨乐的灰袍与那双奇大无比的脚。

    原来是你?!落花说。

    晨乐看着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美丽的女子,双手抖动不已。她是自己的女儿,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是她不愿意认他,她恨他,替她母亲恨他。她甚至要杀了他。她要亲手灭了生养她的父亲。不,应该去掉养字,她要杀了仅仅生过她的父亲。不,这样说还是不对,她是母亲受苦受难生下来的,生也与他无关。她的身上,仅仅流着他的血而已。

    梨花。他哆嗦着嘴唇叫出了女儿的名字,也是昔日爱人的名字。

    别叫我,脏了我的名字。落花愤恨地说。

    好,好,不叫,不叫。他痛苦地说。

    无耻之徒!她骂。

    骂吧,骂吧,狠狠的骂吧,随你怎么骂,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真的,我一点都不生气。他苦笑着说。

    骂你?你以为骂你就能解我的心头之恨吗?落花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你,母亲能那么早离开我吗?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落花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都不留情,仿佛她面对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与陌生人无异。他们原本就是陌生人,如果除去那么一点血缘关系的话。他们能知道谁是谁呢。

    那次,你为什么要偷窥我洗澡?落花质问他。

    我没有啊。他委屈的说。

    没有?在月牙泉那次。虽然我没看清你的脸,但我记住了你的脚。落花胸有陈竹的说。

    没错,我是去过月牙泉,可是我并没有。。。。。。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那天在月牙泉边的人,是,是你吗?

    你果然偷窥过。。。。。。落花掩面而哭。

    我没有。那天,我根本没有心思去观察周围的事物,我怕他发现我。他指了指零寞说。我怕他说我不信任他,跟踪他。所以,后来我便离开了。我感觉到我离开泉边时遇到了一个人,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敢看他,我怕他看到我。我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落花用手背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关于隐私的事她宁愿相信他刚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事实上他真的没有说谎。

    落花和晨乐的每一句话零寞一句不落的听到了,他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样戏剧化,他师父让他去寻找一个人,他没找到,他无意中遇到了一个人,恰恰是与师父有关联的人。这种关联对师父是危险的,是极具毁灭性的。踏破铁鞋无觅,来得全不费工夫。他不知道这是老天对他的眷顾,还是对师父的残酷。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但是,他没忘掉一件事,那就是,师父和落花,都是他最爱的人。

    师父望着他。

    落花望着他。

    他不知道他们对他是什么期待。

    零寞,师父说,师父对你说的话,你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对吗?

    零寞说,是,师父。

    你还记得出道前我给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

    你给我复述一遍。

    如果遇到师母,要将她认作母亲。如果她不在了,如果她有孩子,如果她有儿子,要认作哥哥或弟弟,如果她有女儿,要认作姐姐或妹妹。

    师父说,零寞,你记住,这些话,就当我对你从没有说起过。

    零寞的眉头紧锁了一下,看了一眼落花,随即明白了,师父这是要成全他和落花的爱情。师父早看穿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暧昧。

    晨乐目光忧郁地望着女儿说,梨花,请你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不就是一直要杀我吗,你的手段我不是没见过,我也未必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实话告诉你,没必要,我早就不是个男人了,男人该有的,我都没有,你看,我的下巴上连一根胡须都没有,光秃秃的,比剃刀刮的还干净。他说的很平静,似乎说的是别人,而不是他自己。

    落花听着,心里似寒风刮过。

    零寞听着,心里如刀刃划过。

    晨乐从身后拿出一面铜镜,用衣袖拂去上面的尘埃,说,我今天要好好的照照自己,我已经有十一年没照过镜子了,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不是我不想看,而是不敢看。我怕我变得丑陋不堪。我怕我变得别人都不认识我。我怕我变得连我自己都怀疑我自己。

    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他继续说,我希望和自己的女儿共同照一次镜子,看看我们,有没有相似之处。不知,这个要求能不能得到满足。

    零寞轻轻地推了一下落花,落花便站了起来向他走去。

    晨乐将铜镜慢慢举到自己眼前,然后将正面反过来,镜子中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像他的未婚妻!

    晨乐怪叫了一声,将镜子摔在地上,刚才的刺激实在不小,他觉得他活着不像人,而是像妖。

    他应该像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慢慢变得衰老,符合生命与自然的规律,一步一步走向衰老和死亡,而不是与之相反渐渐回到生命初期。人应该逐渐走向生命的终点,而不是生命的起始。

    走向终点,生命结局或许是暗淡,或许是辉煌。

    走向起始,则不可能浓墨重彩,只可能虚妄空白。

    晨乐从梨花形的钟乳宝座上走将下来,双手用力扶住零寞的肩头说,寞儿,如果爱一个人,就要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就要全心全意的付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比爱人的幸福与快乐更重要。可惜你师父我,醒悟的太迟了!!

    他极为不舍得放开零寞,伸出右手,想过去摸摸落花的头,但是迟疑了一下,便放弃了。他怕女儿拒绝他的爱抚。

    他怕受到亲人的冷落和羞辱。

    看着落花,他脸上挤出一丝苦笑,他惭愧的不能自己。我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他说,我不配。

    我爱的人已经死了。他继续说。我活着有什么用,这样活着,比死更难受。说完,身子向后一昂,倒了下去。

    零寞和落花都扑上前去,零寞扶起师父的身子,他的身上还有温度。零寞探探师父的鼻息,没有了呼吸。他又按师父手腕上的脉搏,也已经停止了。

    师父死了!!

    他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笑容了。再也听不到师父叫他一声寞儿了。他内心的悲痛终于控制不住喷薄而出,眼中的泪水像决了提的河水往外溢。在他的生命中,晨乐不仅仅是他的师父,还是他的再生父母哪!

    父母是孩子的一层天,现在,晨乐死了,那就是他的天塌了呀。要知道,师父是他唯一的亲人。

    落花也哭得伤心欲绝。此时死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她却对他只有仇恨,没有爱意。她将他连一声父亲都没有叫过,她对他连说一句话的声音从来都没有柔和过。

    但是,现在,他死了,她的心却很痛。她没想到他会死得这么突然,死得让她连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当他看到他死后绝望地没有闭上的眼睛,她的心绞痛的那么清晰,一丝一丝,每次都牵动她脆弱的神经。她空白的大脑只闪烁着两个字,父亲。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呵,她的骨子里流着他的血,这是永远无法抹去的烙印。难道选择逃避,选择不承认,就是不是了吗?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爹呀!落花扑在晨乐的尸体上,喊出了她自落地至今十七年来第一声关于父亲的称呼,这词从她口中叫出是那么生涩,却有种穿云破雾般的凄厉与酸楚,那么深情,那么动容,那么苍凉与旷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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