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浉水上

我家浉水上

文/余长城

故园柳青。世上所谓之“绿云”，仅只柳树当之。云起于水，风起于青苹之末，唯柳乃近水之乔木。南方有嘉木，团团一树，或列艳成林，唯柳可以孤独且又可以一致。连片成烟，簇云簪雾，孑然一身，孤芳自许，柳如是。

又柳如眉，柳如丝，如此婉约多情之身，当不喻美女何为？故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皆赖以柳色寄相思与别离。此景与情合，星与物换，物是人非。

又可起怀古之幽。柳有枯枝，有老干，有苍黄及萧条之日，是谓之枯杨。秋冬怀春，伤逝之情，岂独流水？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之悲，人生能喻者，树独宜之，柳最胜之。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永夜漏中，春江花月之夜，花眠柳不眠，可见者唯柳而已。“故烧高烛照红妆”之语，不多见矣。有关风月者，其多柳乎？

兼以春雨、村庄、小桥、流水、燕子、黄鹂，“客舍青青柳色新”，柳伴人舍，不独于江岸渡头。清明插柳，儿童柳笛，花冠皆以柳枝编成。庶民之爱柳，可见之年画，如“杨柳青”者。

人之无忧，形之以水性杨花，随波逐流。弱柳扶风，水流婉转，其顺从乃人性之使然。风不折柳而人折之，而柳千万条之多，无惧其折，惧砍伐也。故柳不堪大用，而全其生。溪流绕山而无堤，及出山也，长堤坟之，坝埂拦之，过城市如同内河，欲其平静，失其本真。

柳之若云，乃人心之不足，失含烟之意象。概万物可为我私有，天地皆入我怀中，“揽物之情，得无异乎？”故谓之揽胜。

2022.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