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很难了解一个人,有时候只能从旁证试图得出模糊概念,比如阿城。
当年他的小说发表后,立刻爆炸文坛。王蒙说:我久没有见这样的文字、这样的文体、这样的叙述风格了;王朔感叹,一个地方几十年才有一个人成精,如果只能追一个星,就是阿城了;会说故事的梁文道是这么介绍阿城的:如果谁没听过阿城讲故事,真的是终生抱憾;陈丹青呢,直接就用六个字告诉你阿城的分量,那是“作家中的作家”。
那么,这个“作家中的作家”到底有好厉害呢?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作品征服文坛了呢?居然,就是1万多字的短篇小说《棋王》,就是写一个喜欢下棋的知青而已,哗哗哗只写了三天而已,就把大家镇住了,之后粉丝无数。
见到阿城,《棋王》当然是记者们绕不开的话题,没想到阿城说:那是古时候的事情了。还有粉丝不甘心地问:您怎么那么快,三天时间就写完了?阿城还是不紧不慢地回答:古时候的事情不记得了。
大家知道再问棋王是白搭,但还是拿了好多书请他签名。
对于当年的写作,阿城在自己的新书《洛书河图——文明的造型探源》里有交代:我以前在云南的山寨里玩耍,几个人随身带着烈酒。所谓烈酒,就是用化肥硝酸铵沤甘蔗渣蒸馏出来的一种劣酒。我就是被这种劣酒喝坏了,智商本来就不高,结果又下降一大截,再加上偏头痛,记忆力衰退,基本上就不能想严肃的事儿了,只能弄写写小说之类的轻脑力活动了。
本来他也计划在《孩子王》、《树王》之后写满八个大王的,大家就眼巴巴等候,结果他不做这种“轻脑力活动”了,去想“严肃的事儿”,要弄中国造型的来龙去脉,阿城是要弄什么就是什么的,而他弄的造型之一就是苗族刺绣,贵州苗族刺绣,他说那是活化石。
大家当然念念不忘棋王阿城,他就回避不见,棋王变成了隐者,在北京上海,好多人想方设法都见不到他,而我们在贵州却有机会听他的讲座。
已经苍老很多的棋王一个人赶到贵阳来了,9月22日下午,在孔学堂讲座的开场白,身体非常虚弱的阿城是这么说的:“十多天前我做了一个心脏的手术,回去28号还要再做一个心脏手术,所以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这话什么意思?就是你们是君子,我今天舍命来陪你们。我这次演讲前面的一部分在贵州讲了大概四次,有些君子已经听过了,我要请他们原谅,今天加上最后一节,没有听过的君子就这一次听全了。”
讲座主题为《苗族与宅兹中国》,“宅兹中国”出自西周初年一个青铜器的铭文,是“中国”一词的最早出现。阿城在4个小时的讲座里,运用图像、符号和造型,一步步解读,像数学老师对待学生一样,耐心推理证明贵州少数民族服饰图案直接传承自新石器时代,是罕见的活化石,贵州与上古文明因此紧密关联。为什么千里迢迢带伤也要来贵州讲课,这就是原因。
讲座结束后,现场的专家学者上台表达了感受和感动,有人忍不住红了眼眶,记者从众多的发言中得出的总结是:这是一次精彩的阿城故事会,更是一堂优美的逻辑论证大课,解释了什么叫做文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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