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致张国荣电影《枪王》

            作者:  陈沁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挚爱的Rick: 

          或许已听不见我的哭喊——当你颤颤巍巍走出来，周遭墙壁都为此抹上刺目的鲜红时，我的心就如电影落幕一般，暗沉、无光！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可曾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我心目中你是第一，你才是高手！”  ？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临近IPSC实战枪击最后一役，监场警员以非法手段注入压力，致对手苗志舜取得14.937分的暂时胜利。我搂着你的脖子，温柔地劝慰，他们是因为过分恐惧你的光芒！ 而你拍拍我的手，沉稳地扬起嘴角，: “拿场地图给我”。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闭上眼睛后，秒表已攥在我手里，于是，靶场上的一个目标渐渐清晰、放大，却又迅速移到下一个目标；继续，至右、往后，眸光深邃， “嗖”，<2焦耳的威力飞速钉去，仿佛穿了“∝”形洞眼，称之“连击”。 

“多少？”

“8. 7秒！”  相视一笑，我知道，你在同那“十二个A”较劲。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原本以为这样下去，会等到令人兴奋的结果。但第二天，一位姓余的警官默默地捏着报纸看，头条版面上，印着鸣呼哀哉的面孔，赫然显示股盘跌价，“潮荣散户痛失三亿”！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你冷静，别乱来”  监场警官Joe脚步不禁退后，欲挥手制止。余举起枪支，眼睛都瞪大了，头发蓬乱着，随时准备扫射，这时候的他有些慌张，呆滞无神。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嘈杂和惊叫声也响起来了，不少人从观台跌下去，吓得缩在底下。“你见我拿着枪，为什么不开枪？” 余没有完全失智，只歇斯底里、逼问，精神更快地推至奔溃边缘！Joe捂着受伤的腰部，僵硬的腿垂在地上，小小地挪。放眼望，其他人跑的地方亦溅洒了血迹。忽地，余居然往我的方向走来了，眼珠子是空洞的，没有事物，子弹匿于枪口中，嘴巴尖利，微微发出嘲讽……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砰” ！ “啊”！ 我下意识地将脑袋凑进吴云信的肩头，栗色的短发瑟瑟发抖。好一会瞥见，余怔怔地，额头流下鲜血，老婆儿女的生活终于有了希望，他可以安心倒下了！你仍保持着持枪的姿势，我愣住，杨正祥使活禽血肉迸裂的那一次，从你脸上瞧见的，亦是如此肃穆的震撼。我察觉到其中的微妙，却没能亲自阻止，太后悔！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此之后的三年间，凶杀案件频频发生，媒体争相进行报道， “第二凶案现场，尸体D，中枪死，应该是在中枪后，被证人尸体E推开，子弹从左肩45度角射入，打穿肩膊后，贯穿下颚射进头”， G4均被爆头，玻璃上淋满血花，他们中有的趴在床尾，床单给血渍浸透了，湿发支棱地斜着，惨不忍睹！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有相关的人员对现场进行摄录，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担心这些事？果然，警犬舔了舔酒店地板的毛毯，没有发现更重要的证据，警署人员决定陆陆续续地叩访枪手身份的家庭。“1.75焦耳，也是1.75焦耳，都测试过，全没问题”，云信查证后说。匪夷所思，气枪未超过2焦耳，我却被押入拘审。忆及Joe的提议，且你没有向医生坦诚的“杀人快感”，即使是诬陷，即使我表面冷冰冰地认了罪，心里亦开始挣扎痛苦——自己深爱的人，竟然真的成为嫌疑杀人犯！并可能以塞入铁珠的方式使气枪具备杀伤力！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在众多的冤枉言辞面前，我变得愈来愈无谓，无谓他们说我私藏枪械，无谓他们提醒我不值得，你安全便好。我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纵容罪犯，惟一欣慰的，是你被王警官故意抱着撞上天花板后，依旧一心顾着我，甚至冲Joe咆哮。我们仅仅拥抱不到一分钟，对吗？ 镣铐便把我“咔”了起来，我毫无怨言地由他们引着走，一边挂念着你，一边庆幸着能为你分担。不要对我愧疚，也不要认为对不起我，你原是为了保护我才沦落至此境地，重新生活吧，Rick ！ 我头也不回。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不久， 又传来雇主杨正祥死于非命的消息， 此时的我躺在医院里，粒米未进，亦无法再去猜忌过多的杀戮，苗督察选了身旁的位置坐下，语重心长地劝，多可笑，本应是从你口中吐出的关心我的话:“你不吃会伤害很多细胞，很多器官可能会出问题，知道吗？” 我奄奄地凝视那边，淡然而冷漠，刚刚咽完吴云信递来的粥。  苗志舜注意到我愿意听下去，便从道德方面做起心理工作 : “一个职业杀手收了钱，做好本分，解决了目标就够了。但他不是，他似乎对杀人已经上了瘾”。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看吧，不过是推卸责任的婉辞，他们当初是怎样紧追着你，直至你危险扑入马路的？我谙熟Joe等人的阴暗，生气地朝他吼 “是你害他，他不想的，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争执中，竟也可以变得冷血，七名探员的死亡亦难唤醒我的悲悯！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哼！我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有一次在家，明净光亮的家私已拆得差不多了，你经过破旧的沙发，随意甩下一个鼓囊囊的行李包。 “你随时可以走”，不，我奔上去，哀声恳求你:“你干什么都行，我不会是你的负累”。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可知你这样做多笨，别想阻止我，你阻我的话……我会杀你”，你的瞳子像覆上了一层泪膜，寒意的什么，仅足够腾出小小的角落闪烁，很快就黯下去。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你又独自锁在房间里了，我于附近叫你，没有回应。  “Are  you  ready? ”  “Yes!”  镜子中优游的身影，你的手自觉地插向裤腰袋，气枪不断地被命令，举起、放下，再举起、放下。泛红的眼眶似乎很愉悦，甘心地与另一个自己玩起了游戏。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我帮你呀，我帮你呀”，枪口死死顶住玻璃，你咬出一个吊诡的笑容，可亲地问候另一位Rick，杀人不眨眼的扳机如何输给自己？隔壁，我沿着水泥墙徐徐滑坠，抱住烧疼的头，衣服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到底怎样才能帮助你改过自新？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以前的Rick，是IPSC实战枪击比赛的常胜冠军，钢靶直立在那儿，你短时间内调正姿势，瞄准人形目标，从障碍物空隙间发出，可以狠狠地击倒它们。其他比较难的关卡，你利用重心低的优势，跑过去，脚稳健地拽住拉绳，头一歪，应声入分，期间，膛冇掉落，性摇晃却遂了你的不羁，可以轻轻松松地赢，不动声色！ 如今的Rick，却是眉宇携寒，无端作弄脏污不堪的洗手台，颓丧地赖在地上抽搐、哭泣，既为技术精谌的枪王狂魔，又是沾满鲜血、盼望自噬的可怜鬼！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我依旧愿意吻上去，哪怕你的双唇已经煞白，炽烈的，如梦如幻的，也可否被爱救赎？枪支握在我手中，举起、放下，再举起、放下，举起……  最终还是放下了，我低下头，隐隐有挫败感，五官是扭曲和丑陋的！并不伟大，毕竟我包庇了“十恶不赦”的罪犯！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戏院的团聚，是我俩的最后见面，你公然在大众场合里开枪，杀害了数名警察，我大声地阻止，甚至勇敢地跑到你面前，都没能让你缓解情绪。 吴云信臃肿的衬衫迸出血浆，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伏，直至倒地， “放开”，你面容憔悴，眼神却似鹰隼一样狠厉，一脚蹬开了我！我瘫软地坐在那儿，处于哄乱的境地，嗫嚅些字，就睁睁望见云信的肉体被打成蜂窝巢，傻傻着，外套一点点从肩膀上褪落……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Rick，也许这样说你会怪我。 我也明白警署的人有组织性地欲将你杀害。可无论是与非，难以释怀！我无法理解，那么多条鲜活优秀的生命，他们不过是屈从于Joe的命令，为什么非要“变态”地杀绝呢？难道你只有杀人快感，却没有良知，对那一块块血瀑视若无睹吗？对不起，有些激动了，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位女警官，尽管她的同事们皆牺牲于你的枪下，依旧没有歧视，还捧来蜡烛蛋糕，祝你亲爱的女朋友“生日快乐”。 Collen感激能够得到你的爱惜，放下真枪真火罢，生活的美好才是最紧要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去世后的好几年，我一直没有结婚。怀着沉重的心情写下这回忆录，与苗志舜的终极较量，流弹袭向了你的心脏，你即刻跪倒在地，又爬起来，艰难迈出放映室门口。我远远地瞅，不敢上前搀住你，生怕造成更多的杀戮！也难保你收获了永久的宽容舒心，因为你走出去的时候，目光柔软且无牵无挂！若是不再担忧我也罢，Collen不似苗太太对待爱人一般理性而智慧，挽你回正轨、留住你性命，她是将你推向深渊的黑手！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

原谅我吗？ 谨以此篇，纪念曾经的连击英雄，但愿你天上得知，倾我至诚！Miss  you !

                      你的爱人    Collen

别了，我的连击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