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时,他理了理衣衫,表情漠然。
长廊如带,曲折回还。高高低低的楼阁幽冥迷离,使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宫主啊,你最近看着天界来的那位公子目光有点儿不对头。热切又沉寂,哀伤又欢愉。”
神马?!
我立刻眉目一冷:“这谣言是谁传的?”
天地良心,我与周爻就是纯粹的“合作”。呃。。。。。。至于那个晚上,只是个小小的意外,与整日混在一同的同伙出点什么“意外”,也不过是魔之常情。
我再细细一琢磨,拿人之常情来衡量魔之常情,也难怪她们会得出错误结论了。
于是轻咳两声道:“这次就算了,下次我若再从魔宫中人口中听到什么类似的传言,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便是你。”
“是。”小侍女儿脸色一变,瑟瑟发抖地下去了。
此时,殿门口忽又来侍从呈上一方幽香信纸,我打开来,见上面写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秋不见兮,思之如狂。
倾嬛殿 碧邪静候。
唔,算起来,我果真好久没去倾嬛殿了。
我沐浴更衣,着人抬着轿子出了碧麟宫,杨柳鸣啁绿暗,过了阙空殿,行经梨落桥,正过倾花榭的时候,听到不远处周爻的居所里传来一阵东西打破的声音。
猩红暮色弥漫之下,我站在倾花榭中往里淡淡一瞧,屋里白日里在我面前嚼舌根的那位小侍女儿正一丝不挂八爪章鱼般粘在周爻身上。
周爻一手抬起她的脸审视片刻,皱眉微疑惑地:“你是——?”
侍女面色变了变,强自挣扎道:“是宫主怕招待您不周,让她的婢女我特来服侍。”
“是她让你来的?”幽暗烛火下我看不清周爻的表情,只听他继续冷冷一笑,“她倒了解我的喜好。”
侍女见他不推拒,伸中指撩开他中衣衣襟。
好一幅月下美男脱衣图!我正要眯起眼细看,余光忽然瞥到远远一片碧色衣角。
“宫主您站在窗子底下是在做什么啊?”
那声音震得窗边梨花簌簌落瓣。
我顺手折了枝梨花快步走到碧邪身边。
“嘭——”一声巨响。一团锦被中裹着一个光溜溜的侍女砸到假山上跌了下来。
周爻淡声:“谁丢的东西,自己捡回去。”
“不满意?”我挑眉,疑惑他不满意为什么纵容人家脱衣裳?
“你说呢?” 周爻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看着我,眸光起伏。
碧邪衣袍上传来的邪异熏香。倾嬛殿中的经常给我送这送那我都闻得麻木了,但对普通人来说,这是烈性chun药。
“不与你计较。”我挥了挥袖袍潇洒地转身,挽起碧邪的袖子,“我们走。”
我瞥了眼那尚有余息的侍女,默默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碧邪看也未看周爻一眼,与我一同回了碧麟宫。
双手攀上我的脖颈,在我耳边轻声呵气:“宫主大人,我很想你。”
我按住他的手,望向他碧色的眸子:“记得你当时——是不愿到这魔宫里来的吧?”
碧邪终于一怔,望向我。
我将袖中酒泼出:“你对我下毒?”
其实我一直都好奇有胆子来结果我性命的会是谁?
碧邪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倨傲。
原来相似才会令我欣赏他。
相依果,也不错。
所谓相依果是一种奇效毒,喝下毒药的两人若当时发生了那层关系,其中一方若是背叛就会肠穿肚烂而亡,若是两人不一直维系关系,中了子毒的那个也会如蛊虫钻心般全身奇痒难忍。
“我早有预感你会解散倾嬛殿,今日最后作倾命一搏,我碧邪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想我陪你一起死?可惜——”
碧邪看着我,带着狂暴恨意。
“你、不、配。”
我淡声,碾碎他最后一丝自尊。
第二日在周爻居所前守卫的前来汇报:我们走以后周爻回屋关门,任那光溜溜的侍女在外头冻了一夜。
实在太淡定了。
春风拂面柳如眉。
我去找他的时候,周爻正在院中树下打坐,一袭白衣,颇有一种禁欲之美。
我坐在他身后的大石上,托腮吹了声口哨。
周爻理都不理,头也没回。
果然是个好定力的正(yi)人(guan)君(qin)子(shou)。
一串黑晕珍珠耳饰及肩。
将我的长发松松地以一根缀满碎宝石的发带系住。
看我细细描眉,侍女的表情好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且不管她,过了云游界见我的嶙峋去。
巧的是宛儿刚好不在,嶙峋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窗外火云漫散,晴空中苍茫暮色渐深。我心中动啊动的,却是不敢出声扰他,于是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好。
“进来吧,杵在门口算什么?”嶙峋忽然睁眼,扫我一眼。
他竟没把我赶出去?
我满怀感激欢喜地进门在他身侧一张木椅上坐下。
“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咳咳。没什么。”我低声,“只是来看看你。”
“你要注意。”嶙峋轻咳两声,“我演算过你的命轨,不久之后,你命中将遭逢一大劫。”
“什么样的劫难?”我望着他脱口问。
他一怔,看着我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那好吧。”我偎在他床前与他两两相望,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干涩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我以后再来看你。”
说罢,我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边,嶙峋的声音响起。
“你会因为一场情劫,被放逐到彼方之境,一个——现世的任何人都无法。。。。。。”
“别说了!”我猛地打断他,回身看向他。
推算天命之人绝不能泄露天命,否则会以折寿来报偿。
我平息了一下语气,向着他宽慰地笑了:“你好好养伤,这些事就不必忧心了。无论何种境域哪怕不择手段我也会活下来,别忘了,我可是容渺渺。天底下最自私利己的容渺渺。没人能伤到我。”
出了云游界,我长舒了口气。
或许已经好了一点了,至少我虽然心痛却已不再绝望。而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个我无力回天的事实。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这话我说得不是一丁点儿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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