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大亮,脑子里像有一万只水瓢在游荡,又疼又晕。我只记得桃花酿甘甜浓郁,让我沉沉的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有无边的大漠,耳边梵音回响,我睡的很香。
孙大娘出去卖馄饨了,桌上的竹罩里放着一碗馄饨,我两三口吃完,就出去找她。
三月的天气真是惬意,阳光温柔,微风和煦,长安街上小摊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酒馆食肆的番布招牌随风飘动。少女的脂粉香、手中的糖人香、书塾里的墨香、桥边的柳叶香,共同织就了这一幅盛世太平图。
孙大娘就在这幅画里卖馄饨。我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甜甜的喊了一声:“娘。”
孙大娘抄起摊子上的水瓢就向我打过来,同时大声骂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娘,小小年纪,偷酒喝,我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道是非好歹!”
我抱着头围着摊子打转,一边求饶:“我错了,娘,我再也不敢了。”
孙大娘怒气未消,但看实在打不着我,也只得作罢。正巧有客人过来,我立马狗腿地盛了一碗馄饨递过去,笑嘻嘻道:“好吃再来啊。”
孙大娘站在阴凉处一言不发,我知道,她这是冷暴力战术。和我斗智斗勇了三年,她也找到了制服我的绝招。我这个人油盐不进,打骂不听,唯有这招“狗不理”,才能让我真正害怕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拉着孙大娘的衣摆,轻轻晃动:“娘,我头疼,可疼了。”
苦肉计对孙大娘最好使,果然,她顿时怒气散尽,用一双带着厚厚的茧子,粗糙的手掌贴上我的额头,关心到:“可是着凉了?”
我摇了摇头,说:“许是喝多了酒罢。”
孙大娘从袖子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我:“去医馆抓些醒神的药来。”
“娘,你真好。”我蹦起来亲了孙大娘一口。
旁边的小商贩们都笑了起来,孙大娘有些羞,捂着脸道:“冤家!冤家!”
我在长安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一灯,住在清风山上的尼姑庵里,是个带发修行的小尼姑;一个叫绿腰,是清风楼里卖艺不卖身的舞女。一灯虽然是个尼姑,却经常出入酒馆食肆,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绿腰虽然是个舞女,却很洁身自好,性格腼腆,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的样子。而我又是没有过去的人,我们三个奇怪的人,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
我拿着孙大娘的银子,没有去医馆,而是去了清风楼。
清风楼分上下两层,一楼是大厅,座位散乱,中间是圆形的表演区。二楼是雅间,多是妈妈嘴里的贵人才能去的地方。
我没有那么多钱,在一楼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绿腰的表演结束,就一起溜出去玩。
刚一坐下,无意间抬头,看到了一个俊朗无极的少年,正往二楼走去,额头上围了一圈白布,隐隐有血迹露出。我觉得有些眼熟,又实在想不起来,最后学着孙大娘平时算账的口吻:“可惜可惜。”好好一个少年,竟然破了相。
百无聊赖之间,听到隔壁桌正在大声交谈。
有人说:“听说了吗?太子殿下出使弥勒国,去和亲啦。”
一位摇着折扇,书生打扮的青年饶有兴致地回到:“那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艳福不浅呐。”
立马有人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青年一拍折扇:“谁不知道这个弥勒国有三宝——美人、珠宝和佛法。”
话音一落,周围响起心照不宣的哄笑声。我兴致不高,只巴巴望着舞台上快点出现绿腰的身影,眼角的余光中,似乎看到二楼一抹白色的身影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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