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警车走了,正如它轻轻的来。陈所长拉开车窗挥一挥手,扬起漫天的尘埃。那尘埃在六湾村的夜色里,久久不肯散去。
陈所长虽然说是过来买宵夜,其实大伙都明白,陈所长是来抓赌的。乡派出所到六湾村几乎路过的每个村口都有小卖部,无论怎么走陈所长也不可能脑残地跑到六湾村里面来买东西。
俗话说,民不告官不究,既然陈所长来了,一定是有人举报了。这事用脚指头也能掐算出来。至于谁举报的,大体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陈所长一走,大伙儿便一哄而散。任谁在兴头上被警察堵在屋里也不会舒服。
长民心想,过两天去趟乡里,私下问问赵建生,究竟怎么回事。这边他还没去,那边谣言已经扑面而来,弄得长民灰头土脸。
没几天,村里便传开了,长民因为赌博被乡公安带上了警车。不久,又有有心人通过私人渠道了解到了内幕。这次公安专门针对长民而来。那人言辞凿凿地说公安收到了揭发长民挪用公款赌博的举报信,这次来六湾村暗访,就是为了抓长民的现行。
那天晚上,长民确实跟在陈所长身后出去了。他出于习惯去送送陈所长。怎么就成了他被带走了呢?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就是黄泥掉裤裆!想自证清白,把陈所长请回来也没用了!老百姓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会计也是村官!人们喜欢看当官的倒霉!哎!长民心里苦啊。
长民的葫芦还没按下,赵山槐的瓢紧接着浮了起来。不知谁给赵山槐的丈人家传话,说赵山槐跟赵晓红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赵山槐的丈母娘叫了他的大小姨子一大早杀到赵晓红家门口,跳脚地骂开了。
赵晓红也是狠角色,她在屋里把门一锁,拿了台录音机,喇叭冲外,音量调到最大,循环播放《好汉歌》。六湾村里,路见不平一声吼啊,一吼就吼了大半个上午。
最后,赵山槐的媳妇把自己的老妈劝了回去。三个女人哪肯善罢甘休。排成一排,像过年的秧歌队,甩着袖子,扭着屁股,一步三晃的在村里转起了圈圈。她们要找赵山槐说道说道。
赵山槐心里那个憋屈啊……他躲到了长民家里,两个人面对面抽闷烟。这下好了,大哥不笑二哥,一起遭罪。
“妈的,缺德玩意,给我玩阴的。这事没完!”赵山槐咬牙切齿,骂骂咧咧。
“没凭没据的,能把人怎么样?”长民出事早两天,这会儿心态倒是平和了!“就算抓住把柄又怎么样?把人打坏了,还得花钱给人治病。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那也不能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人在做,天在看!我大体也能猜出缘由。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自作聪明。到最后,呵呵,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长民倒是佛系,赵山槐则锐利得多,“我管不了这么多,别让我逮着机会”,赵山槐鼻腔里恨恨地哼哼了两声。
两个人心照不宣,没有说那人的名字。其实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吗?这事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只要眼不瞎,都看得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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