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的煞有其事,我那自以为是的阅历丰富、思想成熟,扼杀了一个孩子最纯真的幻想或者信仰。
2017年8月6日 星期日 晴
今天我想起半年前的春节,在我的舅舅家,一堆亲戚饭前围着一堆桌子聊天,刚拥有男朋友的表姐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亲戚们热切关注的对象。看照片、问经济状况、了解恋爱情况再加上各种道德观念说教,我很有先见之明地躲开,跟小表妹们走出了屋子。
几分钟之后我妈一个电话把我叫回去,拉了一张凳子在旁边叫我坐下,用命令式的口吻跟我说,“坐下好好听着。”
鉴于在外人之前我一向比较装,也没有转身走人拒绝留下,所以只能坐在一旁。
在神游中的某个瞬间,突然一个矛头指向我,“以后不要找那么帅的,帅的有什么用,帅的人容易出轨。”
然后在我一脸郁闷正准备为长得帅的人平反刻板标签,一句话又扔了过来。
“以后你长大一点你就会知道了。”
那年我高三。
工作要考公务员或者老师这种稳定的国家饭碗,别想着出去拼也别想着出去闯,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恋爱要找老实的,长得帅的都没什么用,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些事情你经历了吗?怎么你就那么清楚了。别人经历了?那我跟别人从性格到家境到社会阅历一模一样吗?
(图片来自网络)我们是年轻,但是我们也不傻。
我们不是没有预料过世道艰难,在外面不比家里,或者低眉顺眼做孙子是常态,我们只是或者知道的不一样,或者就算知道了也想不要命地迎难而上。
因为我们不甘心。
很多年前,我就认识一个小妹妹。那个时候的我自以为终于脱离了小学不懂事又小屁孩的标签,终于扯下胸前忘记戴就会被扣分、罚做值日的红领巾,看着比自己小的小朋友,容易产生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而失去跟小朋友打交道的兴趣。
我是姐姐了!
但是让我感到吃惊的是,她的思想比我所认知的她所在的那个年纪,要成熟得多。她的乖巧和附和让我恍然觉得跟小姐妹在聊天。于是在一番语气平等的聊天之后,我搬出大人的口吻,煞有介事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没有超人的。”
然后那个小妹妹抬起清亮的眼神看着我,“可是爸爸说有的呀。”
那一个瞬间我真的慌了,不是因为我突然恍然大悟这个世界存在一个超人,而是因为我发现我的煞有其事,我那自以为是的阅历丰富、思想成熟,扼杀了一个孩子最纯真的幻想或者信仰。
那一个瞬间我觉得很罪恶。
最后,我吞吞吐吐、言辞闪烁地救场,跟她说,“嗯,其实,好像还是有的……嗯,应该有的,就是有的吧。”
到了现在,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继续幻想或者迷恋世界上的超级英雄。但是从那次交谈中,我第一次有了人生中对辈份比自己小很多的人有了两个想法。
第一,是他们永远比你想的要成熟,我们可以以平等的、朋友之间的口吻谈话。他们并不比你想象的幼稚。
第二,永远不要抹杀一个人的想象与信仰。
(图片来自于花瓣网)你看着一个人活泼朝气、充满阳光,世界外面充满神秘,人生未来的旅途一切未知。TA满怀好奇心跃跃欲试,站在门口向前瞻望。你说别迈开步,会摔,门外险象环生,会有危险。
于是TA退缩了,因为摔了会疼,所以站在门内继续张望,门前人来人往,棉花糖和童话王国离这里有点远,TA再次提出要求说想出去看看。
TA说,我知道会摔,但是我做好了准备。摔了,我不哭,爬起来,再走走。
你还是拒绝,说,会很累,会茫茫世界看不到尽头,听我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我又怎么会害你呢?
TA只能撒个娇,就出去看看嘛。
你已经不知道该要说什么了,于是又只能重复一遍。
“等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觉得人的成长本应是没有限度的,在父母的眼里,我们也永远是孩子。而对于一个人而言,从自身的成长来讲,随着年纪的增长,社会阅历逐渐增多,眼界逐渐变宽,这个是纵向的。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一部分人的社会道德观念开始变化,我们开始掌握作为一个人应该拥有的权利,我们开始强调个人的意愿。
但是,在社会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年纪的增长已经不能作为一个人心智是否成熟的标志。我觉得不同的人所经历的事情不同,就会形成不一样的价值观,不一样的道德观和是非观。我们并不能被他人所代表。或许二十出头的我,已经比四十多岁的你经历了更多的事情,遇见了更多的人。因为我在门外闯,而你在门内看。
一个人的人生是否快乐,是看TA是否能过着TA想要的生活,你可以不为三斗米折腰,精神世界大于一切,每天骑着一辆自行车,可以过的很开心;
可以被物质世界冲昏了头脑,每天沉浸于买买买,生活虽然艰苦,但是那个过程也很满足;
也可以是个工作狂,因为工作上的成就带来了安全感与满足感。获得成绩的那个瞬间,你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自己的英雄。
至于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不同的个体,不是复制黏贴出来的下一代。
被提前预知的未来生活,被提前确定好的生活轨迹,放宽一步来讲,就好像你默认了冥冥当中自有注定,无论你努力抑或懒惰,这个结果不会改变。你永远也斗不过上帝之手。
这样的想法,难道不是跟你们那些“努力学习就能够拿到好成绩”的想法相互矛盾吗?
既然你们对我们努力学习就能拿到好成绩这件事情如此笃定,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去相信一下,我们或许也有能力好好生活呢?更何况,“好好生活”这个定义包括了各种一个人想要的生活,而“好成绩”就只有一个结果。
我记得之前有一部作品中的一个人说过,“我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但是只要想到余生跟你一起过,我就对余生充满了希望。”
我也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而我也竭力在寻找那一件,只要想到余生要做的就觉得充满希望的一件事。寻找那个只要余生跟他一起过就充满了希望的人。
我不急。
(图片来源于花瓣网)很多年过后,我可能也会有一个小孩。TA想法天马行空万无边际,未来的梦想可能是成为钢铁侠或者蜘蛛侠或者黑寡妇去拯救世界、惩恶扬善。
我在想那个时候我可能会跟TA说一句,“那你要好好加油哦!这呀,也是妈妈当年所没有实现的愿望呢!”
我不会说“等你以后就知道了”,或者去逼迫你跟谁分手,去跟你说不能早恋而应该以学业为重,我没经历过我不知道。你没经历过你也不知道。我会告诉你各种情况可能产生的后果,但是你要思考清楚,然后学会对自己负责。
希望你有勇气,希望你无所顾忌但心存善意地去拥抱这个世界。你可能会觉得很累,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这个世界一直有各种怪兽,我也未必会做你的港湾,但是你仍然可以拔出你的正义之剑,去披荆斩棘。只要是自己觉得充满希望的生活,就是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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