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就在你身边,你已经不认识我,我还要看着深爱的你全心全意爱着她。
对李文秀来说,世事就是如此无奈。可是,命运敲定了要这么发生,也由不得她不接受。
李文秀七岁时跟随父母来到回疆大漠,因为一张藏宝地图,父母被杀,她侥幸骑着神骏的白马逃得性命,素不相识的计爷爷收留了她,她从此在这里成长。后来,她在一个晚上外出听天铃鸟唱歌,认识了捕捉天铃鸟的哈萨克男孩苏普,并用母亲唯一留给她的玉镯换回了天铃鸟的自由。她和苏普也因此成为朋友,两个人小孩相处得很是和谐,交换了彼此的故事。
苏普承诺,等他杀了狼,就剥了狼皮送给李文秀。对小孩来说,未发生但许诺了的事,就像过去的事一样,已经成真。两人为狼皮设想好了用途。
本来,二人的感情可以循着青梅竹马的线路一直发展。可是,苏普的母亲和兄长被汉人强盗杀害,他的父亲苏鲁克对汉人存在深深的恨意,发现了苏普和李文秀友好,他抡起鞭子就打苏普。当他发现苏普第一次杀死的狼,狼皮不见了,知道肯定是送给李文秀了,更是怒不可遏,几乎想将儿子打死。
因为是被哈萨克人仇视的汉人,在这里,李文秀没有其他朋友,她不忍看到唯一的朋友被他的父亲毒打,于是,她把朋友送的狼皮垫子挂在被称为草原上会走路的花的姑娘——阿曼家的帐篷外边。
她把垫子送了出去,同时也把自己珍惜的感情亲手送了出去。
苏普和她的交接,到此为止。
没有了苏普陪伴的李文秀仍然会出去听天铃鸟唱歌。
天铃鸟的歌声像是天上的银铃。哈萨克人说,这是草原上一个最美丽、最会唱歌的少女死了之后变成的。她的情郎不爱她了,她伤心死的。李文秀问过:“她最美丽,又最会唱歌,为什么不爱她了?”计爷爷回答:“世界上有许多事,小孩子是不懂的。”
其实也没有几个大人懂得吧。人的心,很奇怪,变化莫测,无法捉摸。
时日一天天的过去,李文秀给草原上的风吹得高了。哈萨克人仍然仇视汉人,她仍然没有朋友。但,她时常看到苏普和阿曼并骑出游,有时,也听到他们互相对答,唱着情致缠绵的歌儿。
从前,她也和苏普唱过这样的歌,虽然那时,他们都不懂得这些歌的意思。现在,她懂得了,但已经找不回那时听她唱歌的那个人。
一个暴风雪之夜,苏普偕阿曼来到计爷爷的帐篷避难,李文秀再次近距离看到苏普。她没忘记过儿时的游伴,可是,即使是面对面,苏普也已经认不出她了。十年已经过去了,他只记得小时候的朋友,长大以后的李文秀,是陌生人。现在,他的眼里只看得到阿曼,这一生一世,他是要陪阿曼的。
李文秀和苏普的缘分,像她送给他的玉镯,早就碎了,不见了。
就是这个夜晚,让许多人牵挂、着迷、丧命的藏宝图出现了,那是李文秀十年前为苏普包扎伤口的手帕,苏普还留着。一个强盗看到了,抢走了。
李文秀、苏普、阿曼、计爷爷、苏鲁克、阿曼的父亲苏尔库、苏尔库的两个徒弟,桑斯儿和骆驼,七个人作为先锋,带领哈萨克族人追捕他们的敌人——抢劫过他们部落、杀过许多哈萨克人的汉人强盗,找到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宝物的高昌迷宫。这座唐太宗时候建造的迷宫里,所有的珍宝都被当年唐太宗的军队搜了去,只留下唐太宗赐给的大批汉人书籍、衣服、用具、乐器。高昌人不喜欢这些,把它们堆在迷宫里,谁也不去多瞧上一眼。
在高昌迷宫,哈萨克人和汉人李文秀消除了隔阂。许多的谜都找到了答案。可是,直到最后,苏普还是没有认出李文秀。他是真的相信,小时的朋友已经死了。
李文秀开始知道,就算她和苏普一直是好朋友,他长大以后,见到阿曼,还是会爱上阿曼的。
高昌迷宫一战,李文秀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计爷爷和师傅瓦尔拉齐,都死了。李文秀没有了留在草原的理由。而且,她曾和计爷爷约定,以后一起回到属于他们的中原去。
告别了哈萨克部落,李文秀孤单的离开了草原,白马带着她一步步走向中原。她依然迷惘: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世界上有许多事,小孩子长成了大人,也还是不懂的。
而且,命运这件事,要在自身以外寻找答案,只会徒劳。
《白马啸西风》是金庸小说中,绝无仅有之:男主角没有爱上女主角而爱上别人,女主角情感没有着落的一本。
短短的篇幅中,除了杀戮和算计,也有片刻温情,但更多的是看不透、却不得不接受的悲凉。
镇威镖局一众对高昌迷宫宝藏的痴迷,苏鲁克对汉人的痛恨,计爷爷(马家骏)对师傅的恐惧,瓦尔拉齐对雅丽仙的枉想,当然还有李文秀对感情的执著。
无论好人坏人,其实也不是逃不过宿命,只是,他们谁都坚持自己的想法,谁都不肯放下执念。毕竟,那是他们坚持活着的理由。
李文秀对苏普的感情,源自孤单,哈萨克人对汉人的仇视,使他们之间的故事短过五月落霞,却让李文秀用一生的时间来牵挂。
这段感情,用陈奕迅的《落花流水》来概括,最适合不过。
李文秀和苏普之间,就像落花跌下流水间,泛起一阵涟漪,随即平静,不着痕迹。
在和李文秀分开之后,苏普很快就认识了新朋友,虽然没有忘记旧友,但阿曼才是他的挚爱。他和李文秀的相识,就如水点蒸发变作白云,花瓣飘落下游生根,淡淡交会过,各不留下印。
“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真的身份不过送运,这趟旅行若算开心,亦是无负这一生”。李文秀在苏普生命中出现,仿佛就是为了成全他和阿曼的相识。因为觉得只有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才配得起苏普,所以李文秀把苏普送给她的狼皮垫子挂到阿曼家帐篷外边;因为这件事,苏普和阿曼毫无预兆,也毫无障碍地,迅速走到一起。真的,若是没有这一段小插曲,他们未必会在一起。
每一个哈萨克青年都最宝贵自己第一次的猎物,总是拿去送给他心爱的姑娘,以表示情意。所以,阿曼的父亲苏尔库,和苏普的父亲苏鲁克,对儿女间的相爱才这样乐见其成。但这张狼皮垫子,原来是属于李文秀的。李文秀知道它的意义,尝到过初恋的甜蜜和苦涩,念念不忘。
对李文秀来说,亲手葬送自己的感情,这才是她最无法释怀的吧。虽然,当时她并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后,苏普还是占据着她的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善良也不例外。
其实,她可以不必如此。要是彼此有些既定路程,学会洒脱也是必须的。可惜李文秀一直生活在大漠草原,她见过的人太少,如果当时她有其他朋友,也许不会如此执着:在茫茫人海,那样英勇的男子,其实也只是寻常。
离开大漠,回到中原,也许李文秀的命运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
那句:“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但愿她会收回,毕竟,天下并非只是有苏普这朵花。
至于看书的人,一声叹息过后,也不用为故事下文牵挂。故事已经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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