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

我就是大人嘴里常提起的哪个负面教材，有纹身，染各种颜色的头发，化浓妆，穿奇形怪状的衣服，花里胡哨的长指甲，爱抽烟爱喝酒每天和狐朋狗友到处找茬。

小区里的大人在教育自家孩子时总会骂“你就不要给我学点好！这样下去你就和那小瘪三没什么两样了！脑子给我清醒清醒！”而我爸我妈更恨不得从没有生养过我。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她，您说医药费是多少我赔，您要是有事我们也能帮忙照顾的，是我们没教育好，对不起对不起……”

“你能不能别道歉了！我没打死他他tm的得感谢我过了14岁了！就他这种人死不足惜你能不能搞清楚再对不起啊人小姑……”

“啪！”“我真是造孽啊！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您别生气！别生气！我给您道歉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我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多少有点想笑，说实话这种场面我见过太多了，让人恶心。

“真是作孽啊！我好好的女儿怎么就就……内个挨千刀的别让我见到他！”

“阿姨，您放心他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院的。您女儿怎么样醒了吗？”

“孩子！阿姨和叔叔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们月月还不知道会被那畜生怎么样呢！”阿姨说着就要跪了下来，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我赶紧将阿姨扶住。

“阿姨，您别这么说，这我应该做的。月月她醒了吗，您放心那个畜生没对月月下手就是有点皮外伤，可能吓着了，您和叔叔多保重身体，等月月行了您安慰安慰她。”

“好孩子，你是个好人！你这脸上的伤没事吧。”

“害，没事，一点小伤抹点药就行，您不用放心上，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您和叔叔注意身体啊。”

“去医生那看看，这身上没伤着吧，疼不疼啊，诶呦女孩子脸上留疤可不好看了……”

“没事没事的阿姨，就是一点小伤，您和叔叔留步吧，倒是你们俩注意身体啊。”

出了医院大门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就在我沉思的时候电话响了。“喂~大姐您见义勇为还没弄完啊，今儿晚上这局来不来了”“滚，等着”挂了电话，打了个车继续我纸醉金迷的生活。

晚上十点我准时到家，奥对了，忘记说了虽然我那么混可我还是一个晚上十点准时回家的“乖崽”。

“你还知道回来，你不是爱打架吗？你怎么不给我死在外头，回来干什么！你那么牛逼你回这个家干嘛！你不是不爱念书吗这他妈以后都不用念这个家你也给我滚！”我刚进家门我爸就把手机砸到了我头上。奥，原来是我的“见义勇为”被学校知道了，学校要开除我了，我班主任通知我爸妈明天去办相关手续。

“行，我知道了明天几点。”我很平静，好像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一样。但很显然我爸妈接受不了。我爸拿着皮带冲上来就甩我，真的很疼的，我脸上瞬间就感觉火辣辣的。我妈这时候倒是出乎意料的阻拦开了。今天角色互换了，可惜她哪能拦得住啊，我爸推开我妈朝我肚子又给了一脚，这一下直接给我踢到门口了，真的好疼好疼疼得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了，我完全使不上力气站起来，即使这样我也没低头。

“嘶，拦什么拦你让他打呗，一起来啊！你不是也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吗！打吧打吧，工具趁手吗？用不用我给你们换个好用的。打死我给我个痛快吧！这么多年我他妈也受够了！”

我妈气的破口大骂，我爸没忍住又打了我几下，我好像一滩烂泥躺在地上听我妈骂我听他们争吵。突然，我真的受够这样的日子了，十几年了我过够了。

“我真的是作孽生了你，要知道是这样我在你刚生出来就该把你掐死！我造了什么孽啊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啊！你告诉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我造了什么孽啊……”我妈一边骂一边摇晃捶打着我。十几年了她终于问了句为什么了，虽然不是问我为什么成了这样子，但终于问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们不是好奇吗，我给你俩讲个故事吧”。我也不管他俩有没有在听只是想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很久之前了吧，那时候我应该刚上小学，那时候咱家超市刚做起，有一天很晚很晚的时候天乌黑乌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也没有什么路灯，街边好多店都准备关门了。我也忘了为啥内天刚好是我一个人回的家。就那么走啊走啊突然就出现一个男生，他问我叫啥，在哪上学，在哪住爸妈叫什么跟调查户口一样，然后就问我要钱，我刚开始没给，也不是说我硬气，我就是被他突然拦住吓着了，呵，他以为我不愿意呢，啪啪就是两嘴巴子。打的我直打颤我忍半天还是没忍住哭出来，他见我哭就更气了咣咣就给我两脚。你说我哭起来就这么招人恨吗？我记得你第一次打我见我哭的时候也是打的更狠了。看来我真是从小不招人待见”

“这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呢？！”

“害，别急还没讲完呢。然后他就从我身上搜，嘿还真让他找出来两块，估计有点少他又踢了我两脚，说让我回家拿。我答应了，他估计怕我回去告状吧！威胁我说要是我告状他以后就天天打我。我都要吓死了，我跟他保证我绝对不告诉家里人，他才让我走的。”

“那你怎么不跟我和你爸说呢，你要说了……你们要怎么着，我说了啊，我一进小区门就碰着你了，你还问我大晚上哭啥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我说刚碰到一个人打我了，你问了我为啥打我，我跟你说完之后你给我擦了擦眼泪说让我赶紧回家，你得去接我爸的班了。”

我转过头看着他俩“我说了，没人理我啊，奥对，你刚说你们要替我怎么着啊。”我看着他们一脸惊讶和不可思议的样子笑了。

我爸说“这就是你今天干这混账事的理由吗？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下手再严重点就不是退学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有分寸吗。”我笑着说完我爸气的抬手又要打我。

“先别打，我给你说个好点的理由听完你再打。”

“这事吧我后来也忘了，你们也知道我记吃不记打，心大的很。后来我不也挺正常吗，呦这得是初中了，我以为就这么着了，你们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就这么有一天下自习我突然就被拦住了，几个女生给我拽到厕所就是一顿打啊，我连个声都发不出来，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嗤，你们是不是想说我平常肯定有什么惹到人了呗，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啊我当时虽然有点活泼但都是安安稳稳的。后来还是章程她们几个去厕所抽烟才发现的我，她们问完我带我去医务室处理了一下然后把我校服和她换了一下，我才回的家。奥，别说又没跟你们说，因为我没来得及开口呢，我妈一皮带过来就开始打了，见我身上的衣服不是我的又开始骂了，您呢就拦着我妈让我赶紧进屋了。我当时还想着怎么给你们开口呢这倒是省了我瞎编理由了。第二天章程就带着我找着前一天打我的内一批人了，内几个以为我跟她们很熟，吓得赶紧给我道歉，其实就是她们几个觉得别的班欺负自己班的人丢脸。后来啊，章程她们还是给人打了一顿，内几个怂货一点都不敢还手比，打我有多牛逼她们就有多怂。”

“你们知道我内天悟出来什么了，我突然就发现还是以恶制恶这招行，只要我最狠就没人敢再欺负我了，你看果然吧后来这么多年只有我找茬的份了。”

“你这纯属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你可以选择告诉父母告诉老师不行我们可以报警啊你这么……告诉父母？我告诉了吧！可你们呢！你们为我做什么了！连一句疼不疼都没问我！告诉老师有什么用她只会让我管好自己。报警？这他妈今天报警了啊！结果呢！是他妈我差点进去了！内个猥亵女生差点强奸人小姑娘的畜生躺医院里拿着钱好吃好喝的让你们供着呢！只有我！只有我！被你们打的像个畜生一样躺这儿！这就是你们说的解决方法！你告诉我啊！这么多年谁问过我了！”

“这这那你哪天怎么不说……”

“我他妈说了啊！你们不相信啊！你们从来没听我说过一句话，哪怕你们认真听过一句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来连问都不问我的。我真的每次都很认真的说了，你们不听啊，就到现在你们不还一直认为是我的问题吗？是，我方式可能或许有问题吧，但至少这么多年再没有人敢随随便便把我拖到没人的地方把我像畜生一样的打了！”

我终于把这么多年想说的说完了，我爸妈几次想说什么都没说出来，我也不想听了，等待也是有期限的，我现在已经过了期盼他们问我“疼不疼”的时候了。我更习惯的是一个人躺着。

——

“阿姨，您节哀。其实阿惠她一直都没真的怪过你们，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保护自己，她一直都是很好的姑娘。”

“对啊，阿惠姐姐简直是我们学校的守护神！比教导主任还教导主任。”

“真的是，谁家坏孩子不抽烟，不喝酒纹身还是纹身贴呢，我他妈笑死了打个耳洞跟要了命一样，每天还要十点回家。真他妈巨婴，希望下辈子她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吧，这辈子太累了。”

“我我们家阿惠不抽烟，不喝酒…那她身上……”

“害，跟我们在一起多少得沾点味儿啊她就是小孩脾气故意气您的，不过也挺懂事的怕您担心她就给贴个纹身骗您和叔叔的。”

——

如果有下辈子，我依然要穿最漂亮的衣服打最狠的架，染最漂亮的指甲打最烂的人，要贴最凶的纹身当最拽的人。只是我想有个人会问一问我为什么这么做，问问我疼不疼。

                                          ---阿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