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谁的人生不是在演？

《人间失格》，谁的人生不是在演？

《人间失格》里描写的这段不归路，让我不停搜寻自己的“失格”。

太多了。

太宰治不过是把自己心里的失格完全用文字表现了出来。尽管现实中他最后也自杀了，但生活还是没有小说那么不可收拾。

主人公小叶以第一人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在外人看来正常有序的家庭里，小叶却遭受了仆人的侵犯。为掩饰自己对生活的恐惧，维持表面的和平，他小小年纪学会了以滑稽博得众人喜爱。比如体育课故意摔跤，向出差的父亲要求并不喜欢的玩具，在酒吧女服务生面前插科打诨。这项本领延续至他荒唐一生的终结。乃至可耻之事做尽，旧相识对他的评价依然是——很可爱的孩子啊。

怎么能不可爱呢？

回想起我的童年、少年时代，一帆风顺，无甚遗憾。只有诚实处处碰壁。

一次卫生课上，老师发给我们试卷要求自评。题问：“你的个人卫生状况如何？”我给自己勾了“差”这个选项。班主任老师走过来，要我立刻擦掉，改成“优”。她说：“哪有女孩子自己说卫生状况差的？”我答：“我经常挖鼻孔，而且冬天会偷懒不洗澡，尤其不喜欢洗头。”

她愣了一下，回答：“就改成优，全班同学没有选差的。”

那位老师年纪很大了，教课时经常说一半普通话，一半家乡话，明晃晃的眼镜上还系着金色链子，绕脖子上。

直到现在，每当做“自评”题目时，脑海里都是那副亮闪闪的链子。她愠怒着说：“改成优。”

大概从这个“优”开始，我的表演也愈加成熟了。吃饭从不多言，对年龄小的人表达关切，哪怕不悦也要说谢谢。

我的恶，只能自己知道。一旦在谁面前露馅儿了，要马上粉饰周全。

我连在交友网站上填写资料，都不忘加两个字——可爱。

《人间失格》小叶并不愿见人，却被虚情假意的朋友拉去各种场所。“朋友”是孤独的人，小叶也是。

虽然各自并没有信任，却有共同的需求，所以在一起。这难道不是现实世界里，我们必须和“不喜欢的朋友”在一起的写照吗？

高中去异地求学，陌生的方言、教学方式，加上一些品行恶劣的男同学的嘲笑，上学变得痛苦不已。后来轮换座位遇到一个同桌女孩，很自然地成为了朋友。同桌成绩优异，但性格非常强势，在班里没什么朋友。她发现我个性自卑软弱，有求必应，和我在一起她心理上得到了极大满足。那一年，我封锁内心，一直在扮演弱者。

这种表演非常累，以至于我回到家只能对家人报以愤怒。这在所有人看来不过是青春期的叛逆罢了。

后来，我逐渐对这段友情力不从心。高二文理分科后，我和她终于断了联系，也结识了几个真正互相欣赏的好友，性格逐渐恢复到以前的阳光自信。

小叶在生活中天衣无缝的表演，却被一个叫竹一的同学识破。那一天，他无比惊恐，生怕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还好，竹一是欣赏他的。

在这个故事里，酒吧里神色衰老的服务员、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温柔包容的图书编辑、年轻单纯的妻子，都不是小叶的阳光。而竹一是，除了识破小叶的表演，还发掘了他的天赋所在。虽然最后尚不如狐朋狗友陪伴小叶的时间长，但总算是人生里的一处澄澈吧。

表演相当累人。演得时间长了，角色就和性格真正融合，再也分不开了。胆小悲戚又俊美多才的小叶，何以过了“可耻”的一生？也不过是因为混沌太久。

再加上他太聪明，又太不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