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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年,我们穿越了茫茫黑夜

这个过年,我们穿越了茫茫黑夜

作者: 四月天 | 来源:发表于2020-01-28 18:37 被阅读0次

    题序

    不要以为灾难离你很远,有的时候,灾难其实离你只有一步之遥。

    这个过年,我们穿越了茫茫黑夜,但黑夜也有点点星光。

    《肖申克的救赎》有一句经典台词:“不要忘了,这个世界穿透一切高墙的东西,它就在我们的内心深处,那就是希望。”

    所以,没有过不去的冬天,也没有来不了的春天,我们一定要坚信:疫情很快就会过去,春天很快就会到来。

    农历廿八

    下午午睡,睡着。儿子他爸下午和晚上,都在大表哥家里搓麻将。十点未归,十一点未归,我睁着眼睛睡不着。子夜归来,我迷糊,浅睡,脑子没有经过充分休息。

    农历廿九

    早上起来,脸色灰暗。

    廿九夜,睡眠沉。半夜,儿子推门进来,问:妈妈,我们家有没有体温计?我惊起,你发热了?儿子说,昨天下午开始有点发冷,腿酸,无力,现在人发热,睡不着。

    我的心咯噔一下,着急慌忙起来找,他爸也起来找。有多久多久没有用体温计了啊,还是儿子小时候用过的体温计,不晓得放哪儿去了,也不晓得有没有被我扔了。心越急,越不晓得哪里找。他爸在客厅抽屉里翻找也找不到。

    儿子提醒我,他房间的抽屉里找找看。我拉开写字台抽屉来,一看,一支蓝色盖帽的体温计赫然在眼前。忙拿着它,去水龙头下冲洗。然后让儿子含着,含五分钟。拿出来一看,38.2℃,果然发热了。

    在这个非常时期发热,心不由得有点紧张。三个人面色都不轻松。但家里没有任何感冒药,也没有退热药。

    这时深夜两点多。刚才沉沉的睡意被打断,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于是各自催着再去睡觉,儿子让我也赶紧去睡。他也走进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躺下,我却再也睡不着了。一颗心抽紧了,脑神经紧绷,呼吸急促。尤其是我想到廿八下午学生发我的信息,让我们也当心点,她是10号离开武汉的,虽然从理论上来讲已经过了潜伏期。我接到这个信息时,还笑着捂嘴说,你们都没事,我们能有什么事?

    那时的我,根本还没有这个意识,连想都没有想到。

    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却忽然的惊慌起来,打开手机看和学生及她的两儿子一侄女吃饭的日期,15号,离22号夜里,正好是7天,现在这个肺炎的潜伏期是七天左右,最长14天,症状是发热、咳嗽等,我脑子里反反复复盘旋着这些信息,这些信息如海啸汹涌而来,淹没我,淹没我,我呼吸急促,再也难以入眠。

    我跟儿子他爸讲,我有点紧张。儿子他爸问我和儿子一起赴约的时间,然后嘀咕了几句,又睡去。我手臂撞醒他,要不要现在给儿子去配退热药?他说,现在啊?又睡着了。

    我内心里有无数只猛兽在狂乱奔跑,盼天亮。又不知道该怎么,纠结着。要不要去医院检查?要不要去?去,发热科的环境很危险。不去,万一呢,延误了病情怎么办?去,普通感冒,又要验血,又要拍胸片,儿子一年中因为应聘工作需要已经拍过三次,再拍不好。不去,非常时期发热,恰好于七天前与来自武汉的我的学生及孩子们一起吃过饭。心里既存侥幸,又慌得气短心虚。这种煎熬,吞噬着我,要把我整个吞没,吞没。我觉得我脸上的肌肉与皮在一点点剥离。

    年三十

    等天一亮,我马上发信息给初中同学,浙江大学医学院的博士生导师,跟他讲了具体情况,咨询他。他建议说,先给我儿子吃点中成药,如柴胡颗粒和感冒冲剂,静观其变。

    我连忙起来去小区药房买了这些药来。儿子起来后再测了一遍体温,仍是38.2℃。给儿子泡了一包,让他喝下去。

    大年三十,本来说好的中饭去我父母家吃,晚饭我们与父母弟弟妹妹一大家子都在妹妹家酒店聚会。我只能微信通知侄儿,让侄儿转告我父母,中饭不去吃了。

    父亲打来电话问原因。

    妹妹打来电话问具体情况。

    妹夫打来电话让我们一定要去人民医院检查。

    全家都高度重视。

    中午,几经纠结,已经洗好的菜,剁好的懒惰饼子肉,都没烧,没弄,放在菜筐与菜板上。饿着肚子,戴好口罩,开车去人民医院。

    儿子更是戴好眼镜,再用保鲜膜在眼镜周围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圈。他决意不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车里。他爸要一起进去,他说,你们要进去,那我就不去检查了。他做护士和医生的同学跟他说过,现在发热科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一个人像闯龙潭虎穴那样,进去发热科了。

    我们提着一颗心,只能耐心等在车里。窗外,雨一直潇潇的下着,天色灰蒙蒙的。

    儿子进去后,发来信息说,医生问他,有没有接触过来自武汉的人。有与没有,治疗方案不一样。

    要不要实情告知,我们又一番纠结。纠结的过程是最痛苦的。

    这时,他爸让儿子先照普通感冒发热的流程走,先验血,是细菌性感冒还是病毒性感冒,再拍胸前,看肺部有没有炎症。

    我们继续在车里等。等待的过程很煎熬。

    抽了血后,儿子出来,坐到车上等。等四五十分钟,验血结果会出来。

    我们三个人,都戴着口罩,几乎都不说话。

    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车窗玻璃。也像兽的牙,在噬啮着我们的心。

    时间到,儿子打开车门,出去,撑开伞。

    再等。时间仿佛静止了,变得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儿子出来了。我急切的问,又怕听到不好的结果。

    儿子说,验血结果是病毒性发热,胸片结果是好的。儿子还说,其实跟他自己的推测是一致的。

    我听到病毒性的,心里依旧沉着,但胸片好的,又稍感安慰。

    儿子他爸,到底是男人,他比我要放松。

    我给我妹语音,告知她检查结果,并告知她晚饭不去吃了。

    回家路上,四点多了,三个人,早上简单吃过,早就饥肠辘辘了。

    弟弟来电话问情况,我再机械地汇报一遍。

    到家,我连忙准备饭菜。儿子把第一次穿的羽绒服外套、裤子都脱了,进去卫生间洗澡。

    没有买什么菜,幸好有黄鱼,之前在楼下石浦海鲜店里买的。有咸枪蟹,儿子爸爸单位统一采购的。有鲞冻肉,前天打好的。有青菜、芹菜,有剁好的肉饼子,嵌好的东坡腐。我随意花了几碗菜,肉饼子蒸蛋、东坡腐青菜汤、芹菜开水氽一下,酱油麻油米醋拌一下,黄鱼煎好,红烧。加上现成的鲞冻肉和咸蟹。凑合着,过了最潦草的一个年。

    除夕,除旧迎新的传统旧历年,零零落落的鞭炮声,也驱赶不走年兽,我内心的年兽真的来了。

    除夕夜,雨下得更大。我内心也经历了狂风暴雨的肆虐与蹂躏。

    天空和大地在流泪,我的心空在流泪,我的双眼也在流泪。

    我关了手机,无意看信息,也无心回祝福,独自穿行在茫茫黑夜中。

    我已经有好几个晚上夜不成眠了,人已经虚弱疲乏到眼皮都无力支撑,不由自主的闭上眼,躺下就睡。可是内心的紧张和焦虑担忧,仍旧让我无法入眠。尤其是妹夫电话里说的“你们和武汉过来的学生一起吃过饭,她们自己没事,你没事,不一定代表都没事,每个人的抵抗力是有差异的”这几句话,一下一下的折磨着我的心,我的心犹如在烈火滚油中煎烹一样。所以尽管眼睛紧闭着,可是脑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状态,再怎么着都无法沉沉睡去。

    昏昏沉沉的,进入时间的河流里,被岁月的泥沙夹裹着走,机械的走。又开了手机,看时间,四个小时过去了,我居然还没有睡着过。

    感觉喉咙口在灼烧,出去喝了水,心里想着,可不要自己也病倒了哦。这样想着,心定了下来,慢慢的,沉沉的,昏睡了过去,大概是凌晨到早上七点多这段时间。

    大年初一

    早上醒来,开了手机,看了时间,又关了手机。

    儿子起来,看着老妈的脸,一张灰败憔悴的脸,一脸担心的问,妈妈,你是不是一夜没睡着?

    我先问儿子,你有没有睡着?儿子说,睡着的。

    然后,我回答说,妈妈还好,前半夜睡不着,凌晨睡过去了,七点多醒的,今天精神比昨天好些了。

    儿子说,可是,我看你的脸色,感觉你很疲惫。

    我说,妈妈现在烧早饭,你吃了,去休息,要多喝水。

    儿子说,我冲个澡,背脊心有点冷。

    儿子冲澡,我烧早饭。

    烧好,吃好。儿子量了体温,还是38℃。

    他爸也起来吃好,收拾碗筷。

    儿子去房间休息,我进书房,用中号羊毫笔,书写小楷心经,一为静心,二为祈福。

    写着写着,我忍不住掩面哭泣,乃至号啕。

    写完整篇心经,临近中午,开机,看到未接电话,父亲来电,弟弟来电,妹妹来电,三个亲人的未接来电,一个接着一个。亲人们一定担心坏了吧。

    可是那时我心里没有想他们会担心,心里只有儿子,只有儿子的体温占据了我的整个心房。

    恰时,有朋友的微信问候过来,回完。我又忍不住掩面号啕。

    烧中午饭菜时,父亲又来电话,要我们给他外甥的热度去压压下来。我忍不住带着哭腔,向父亲咆哮,说父亲瞎担心什么哦,烦煞了。

    在厨房里变了腔的高音,惊动了在房间里的儿子,儿子出来问我怎么了。我红着眼睛说,你外公又来电话,妈妈烦煞了。儿子说,外公也是担心呀。

    妈妈岂不是不知?妈妈的坏脾气,妈妈压抑的心情,也只有最亲最亲的生身父母那里找到宣泄的出口,发泄一下。不然,我真的要郁闷怀了呀。我心语。

    吃完午饭。儿子又量了体温,降到37.7℃。

    下午,我午睡,睡着了。

    我午睡醒来,儿子告诉我,他的体温又降了点,37.5℃。

    晚饭后,儿子体温37.4℃。

    我心情开始好转,压抑的心开始松动,有裂缝,有阳光透了进来。

    晚上开始看书,做读书笔记。

    放松下来的心,一夜酣睡,无梦,或者说,连梦都没有记住。

    大年初二

    早晨起来,说话的时候,我喉咙有点沙哑。儿子惊觉的看着我,以惊恐的表情看着我,紧张地问,妈妈你也感冒了?你们房间里还有一支温度计,你测量一下,你有没有发冷,你喉咙有没有难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说,妈妈昨天下午开始喉咙有点毛糙,妈妈只穿了一件羊绒衫和一件棉睡衣,前几天没睡好,抵抗力下降了,妈妈吃完早饭量体温。

    儿子说,这段时间,妈妈也要保重身体哦,不要太累了。

    吃了早饭后,我给自己量了体温,37.1℃多一点点,37.2℃不到。

    儿子说,妈妈也有一点发热的症状,你今天要多休息,不要再做劳累的事了哦,要多喝温水。

    这个时候,我坐在书房里。我跟儿子说,妈妈知道了。妈妈写一会字,妈妈写字时心是最静的。儿子自己也去休息,发热感冒就是要多休息,多喝水。

    儿子出去了,到自己的房间里,被窝里去休息了。

    我在书房里,反复地写静安、素心、烟雨江南这三个词,用毛笔,在毛边米字格纸上写。可是怎么也写不出像何老师那样的,既飘逸俊秀,又骨骼清奇。到底是功力不够。

    静安,素心,烟雨江南,这三个都是我的笔名。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啊,更多的时候都是兵荒马乱。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在取名中有这样美好的寄寓和希望。

    从年内到年外,这几天里。到底是夜无眠,食无味,心如巨石压住,气如沉入水底。

    经历茫茫黑夜,穿越疾风骤雨,终于见得了曙光。

    在书房里静静的写着,反反复复的写着,这几个字。

    这个时候,侄儿在亲亲家庭群里发来语音说:上虞的大姨婆去世了,奶奶一定要去,劝也劝不住,爸爸送奶奶过去了。

    侄儿口里的大姨婆,就是我母亲的亲姐,我的大姨。

    我问侄儿,奶奶口罩有没有戴,让奶奶戴好口罩去。

    我跟侄儿说,奶奶回来,让奶奶把外套都脱了,不要去碰,等天晴了,再洗干净,让奶奶回家就洗手。

    在贫穷年代的姐妹情,我母亲的长姐走了,我母亲执意要去见最后一面,我侄儿一个人怎么能劝止得住?即便我们都抱住我母亲的腿,也拉不住母亲啊!

    今年过年,真是难啊!劫难!历劫!

    我又在红色横幅纸上,写下霍去病,写下辛弃疾。等墨迹干时,把它张贴在防盗门的猫眼下面。

    烧午饭,烧菜时,儿子又量了体温,37℃。阿弥陀佛,终于降下来了,我又泪盈盈。儿子这几天提着吊着的一颗心也松了下来,抱抱我,我也抱住儿子。儿子说,妈妈这些天辛苦了,妈妈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我转过头,回答儿子说,嗯,妈妈知道。儿子的话,这几天内心刮的狂风,下的暴雨,穿越的茫茫黑夜,终于见得曙光,让我眼睛发酸。我转开头,还怕自己刚刚测量有的一点温度,又再传染给儿子。

    大姨那里,除了她的兄弟姐妹和儿女,去见最后一面。我们外甥囡女,都不去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大姨会原谅我们的。愿大姨一路走好!我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傍晚时分,我小腹隐隐的痛,晚饭后,果然是我身体的大姨妈来了。

    真是多事之秋啊!

    大年初三

    年初三,儿子的体温37.4℃,我的体温仍旧是37.2℃。

    刷朋友圈,满屏科比飞机失事走了的消息。虽然我不是个球迷,可是我敬仰每一个努力拼搏的人,敬仰每一个高贵的灵魂。所以看到科比成长的视频,我忍不住泪光盈盈,忍不住在朋友圈也转发了一个他的视频,并附言:起于凌晨四点的信仰,归于凌晨四点的安详,再见科比,一路走好!

    这是一代人的青春偶像与精神信仰。

    这天,盟组织发起捐助疫区的号召,我捐助了带护目镜全面具一套、医用N95口罩一只。虽然学期结束时,在学校里刚刚捐过款,但还是想再尽点绵薄之力。

    这天,看到最有力量的一句话是《肖申克的救赎》的一句经典台词:

    “不要忘了,这个世界穿透一切高墙的东西,它就在我们的内心深处,那就是希望。”

    没有过不去的冬天,也没有来不了的春天,我们一定要坚信:疫情很快就会过去,春天很快就会到来。

    大年初四

    今天,到了大年初四,儿子体温37.2℃。我感觉一切正常,没有再测体温。

    上午戴好口罩和眼镜,去了一趟小区的小超市,买了一点食材。回来写字,欧阳询九成宫碑帖。

    侄儿说,大姨婆出丧,奶奶去送大姨婆了。

    午饭后,洗了我上午去超市穿出去过的一套棉睡衣睡裤和儿子去人民医院检查时穿过的衣服和裤子。

    有薄太阳出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离春暖花开、蜂飞蝶舞的日子,不会太远。

    这样想着,我又补了一个眠,梦里有春风桃李,杨柳依依。

    (幸好是普通感冒,幸好虚惊一场。这个年,我们一直宅家,除了下楼倒垃圾,其余时间足不出户。下楼倒垃圾,也是戴好口罩,做好防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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