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最近很缺钱，不对，不是最近，应该是，一直以来都很缺钱。想来，除了马云、王健林等人，大部分人都一直觉得自己缺钱吧。
工作近三年之后，感觉自己开销越来越大，明明已经计划再计划，节省再节省，存钱的速度却永远赶不上花钱的速度。预料之外的开销，远远折磨着自己。想到经济紧张，人都觉得颓然和挫败。
今天，体检回来的路上，打了一个的士，副驾驶座已经坐了一个男人。炎炎烈日下，正值当午，就拼车坐下了。因为身体有些小问题，心情有些低落，加上天气热的让人难受。上车后，我就靠在男友肩上假寐。
司机师傅一直在跟前排座位上的男人聊天，起初，我并没有仔细听。后来听到一个「癌」字的时候，我登时惊醒，竖起耳朵听起他们的对话。
结合他们的谈话内容，我拼凑了个大概：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老婆得了乳腺癌。最初，医生检查说右边乳房癌细胞扩散，需要切除。男人一家为此花了不少钱，做了切除手术。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又检查出左侧乳房又长了肿瘤。现在刚取体送检，周五才能有结果。
司机师傅很是惋惜的说，现在乳腺癌好像都是在30-40岁左右的女性身上发生，可惜了，正是好年纪的时候。然后，问男人，「你现在去做什么呢？」男人回答，「现在去她单位帮她请个假。就在前面停车就行了」。
男人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伸着脖子对他说，「希望检查结果是良性的啊！」男人道了谢，走了。
在他下车的时候，我仔细看看了他，瞿瘦的身形，有些微驼的背，头发两鬓有些斑白，脸上无悲无喜，不知是已经坦然面对了，还是已经麻木了。
我心里有些酸涩，一个罹患癌症的妻子给这个家庭带来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和精神上的压力？他们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生活的重担陡然间压在这个男人身上时，他会不会在无数个夜晚里一个默默流泪？
想到自己那些烦恼和小病痛，突然就觉得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02
我妈常说，穷人什么都不怕，就怕生病。没钱的时候，总可以想办法挣钱，没身体的时候，那就什么办法都没用了。
前两天，一个同事消化道出血住院，我和男友还有他的同事一起去看望她。她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头发花白的父母忙前忙后的招呼我们，一面给我们拿水，一面说，「这几天女儿刚好些，前几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医院住院费贵，一天都得一千多，唉！」「她这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身体太差了」。
我们安慰她父母说，「好了就好，现在重要的是，先把身体养好。钱花了还能赚，只要身体健康了，其他的都没这个重要」。
同事一面听父母念叨，一面浅笑着跟我们说「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来，能吃能喝，身体健康的时候简直太幸福了」。
从病房出来，我和男友都在感慨，「我们整天愁自己没钱，现在想来，我们这健康的身板为我们节约了不少钱呢」。
有健康没钱的时候，我们只是烦恼和忧愁，但当有钱没健康的时候，剩下的，可能只有绝望和恐慌了。
03
小时候，我们家很穷，我和姐姐上学永远都只能先赊欠学费，买一套新衣服必须足够大，够我们穿三年，家里常年因为贫穷而发生争吵。我那时候想，以后长大了，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因为只要有了钱，肯定什么都有了。
那时候，我们家隔壁是一对六十岁左右的李姓老夫妻。几十年来，他们一直省吃俭用，十多年前就攒了钱在市中心买了房子。唯一的儿子在深圳打工，娶了一个当幼师的老婆，生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他们家是我们村里人羡慕的对象，我妈常说，他们俩现在算是日子最好过的时候了。
按理说，孩子成家立业，自己也有房有养老保障，是该颐养天年了。可是他们觉得还要再赚点钱。种地的时候，播种除草割麦子，不种地的时候，就到处找能打零工的活干。据说，他们两老攒了不少钱，一部分在外投资，一部分自己存了起来。
他们有时会羡慕别人到外地旅游，东走西看。村里人就说，让他们别忙着挣钱了，干脆歇歇，跟别人一样，趁着走得动，到处走走看看，省得一辈子就窝在农村没出过门。听到这话，他们总是摇摇头，说「我们哪儿有那个命，钱不能乱花，存着总会有用的着的时候」。
研二的一天晚上，我在工作室接到母亲的电话，
「我有点害怕。」
我当时正为论文数据做不出来而焦躁，有些不耐烦的问她
「好端端的，您怕什么啊！」
「你李伯伯和李婶没了！」
我大吃一惊，前段时间放假回家才看到他们，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
「你李伯伯骑摩托车带着李婶从老家回来，撞上一辆货车，两人当场就没了」。
震惊、难以置信、不可能，几个念头反复在脑子打转，眼泪也溢满了眼眶。简直没法相信，二十多年的老邻居，突然间说没就没了。
「你说是不是命？听他们家亲戚说，他们一再挽留二老，让他们歇一晚再走，可他们不听，无论如何要当天赶回来。你说是不是，晚一天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母亲在电话那端哽咽着。
我无言，心里始终有些接受不了，两个鲜活的生命，分秒之间就消失在这世上，太突然了。
后来，母亲说，他们二老走的突然，这么些年攒的钱也不知道到底放在哪里，投资钱被李婶的妹妹收回来给了她儿子。只是，他们儿子回来给他们办完丧事，刚领完别人给的赔偿金后，转眼在武汉撞死了一个女孩儿，除了赔钱，人也坐牢了。他们二老说的那句「钱总有用得着的时候」那句话，成了一句谶语。
世事无常的时候，往往更让人难以想象。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攒了一辈子，转眼间，人也好，钱也好，瞬时成云烟。
我再不敢说「只要有钱，什么都有」的话。因为明天和意外，你真的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04
如果不是今天这一番经历，我或许早就忘了生命无常这个事实。我还会为自己没钱、身体不爽利而烦闷，纠结，甚至郁郁寡欢的觉得自己生活的一团糟。我不会反省自己的不知足，不会提醒自己拥有的其实远比别人多得多。
我还是会觉得自己赚的比别人少，活的别人累，做的比别人多，得的比别人少。
也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永远只将焦点聚焦在自己没有的事物上，而忽略我们最富有的财产。我们永远会在追求物质生活的路上疲于奔命，丝毫不肯停下来享受自己已有的一切。
钱重要吗？重要！
什么时候觉得钱最重要？大概是，钱能救命的时候。
什么时候觉得钱不重要？也许是，钱换不回生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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