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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一碗粥的味道

家是一碗粥的味道

作者: 季筱岚 | 来源:发表于2014-10-10 05:43 被阅读116次

    放七天假,对于我这种家在外地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倍加珍惜的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因为这属于最长的假期。

    有人利用这个假期出去玩,也有人因为旅游景点人多而不得不呆在家里。我不是那种不得已才留家里的人,我喜欢呆在家里,喜欢与家人享受静谧私人的时光。

    即使与家人去旅游,我也偏好静一点的地方,因为人多的时候,我总觉得我和他们的心因为人多隔开了,我们的记忆因为风景杂多而冲淡了。

    每次回家,都像经历了一次时光变幻,一踏上故乡的土地,就像回到了大学以前的时空中,我的心态我的做派也回到了那里。

    于是我穿着最舒服肥大的衣服在家里逛来逛去,用清水洗把脸,不搽油不抹粉,头发随便用皮筋一扣,把腿翘在书桌上,或跟奶奶聊天,或捧本书看。

    我的房间有最充足的阳光,一大面窗户把阳光满满地吸进来,我就喜欢在这样的阳光下盯着我妈养的那些植物们看个没完,阳光洒落在它们身上的每一处我都觉得美极了。

    也就是在这样的阳光下我跟我奶奶聊着家常,用她听得懂的语言给她讲讲这个世界在发生的各种怪事,她时不时地抚摸我,一边感叹我太瘦,一边给我灌输黑瘦白胖的理念,导致我坚信肤色不白只是因为不胖。

    天黑了的时候,我就开始在我的房间里感伤,有时我会想起我高中暗恋的那个男孩,暗恋的那些日子我流的泪,我浪费的时光,会翻出曾经传的纸条,一遍遍从字里行间再次揣摩他当时的心理活动,并后悔当时的自己太不懂勾引之术。

    我爸妈对我的这些行为已经司空见惯,我把自己关在房间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敲门要进来,我拿着旧日的信看,他们也不再追问。他们越老越平和了,也越有智慧了。

    我爸是个很正直的男人,但有时难免给人刻板的感觉。但在我们回首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竟是一个紧跟时代潮流的人。比如他是我们那儿第一批用BP机的人,是第一批用大哥大的人,是第一批骑摩托车的人,第一批买冰箱的人,第一批买柜式空调的人。

    但最近几年他却越来越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他还一直用着他那个十年前的合弦彩屏三星手机,不知道现在早已是智能手机的天下。

    为了让他再次与时代接轨,我十一带回去一个小米手机,但教他使用的过程中我逐渐明白,他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思维不是一个智能手机就能挽救的。

    他转身就忘的记性,他不再那么灵活的动作,他把身子撤老远才能看清屏幕的老花眼,都在告诉我,我的爸爸已经不再年轻了,他已经六十了。

    尽管每次回家只要我手里有包包他都非拿过去帮我提,尽管他他说他开车一天之内从菏泽到济南打个往返也不会累,但我还是不可抑制地意识到我已然长成一棵大树,枝丫甚至高出了他,而他却还在拼命仰着头要为我遮风避雨。

    为我挡风遮雨的除了我爸,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妈。我妈跟我爸就是地球的两端,我爸长得特黑,我妈长得特白,我爸特靠谱我妈特不靠谱,我爸活得特实在,我妈却总有些浪漫。我爸对新事物总是冷眼相对,我妈却总是睁大眼睛面露惊喜之色。

    我妈其实比我爸还大一岁,确切地说她已经六十一了,可是见过她的人都以为她才四十多。这除了归功于我爸对她的呵护爱戴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的心态。她是为数不多的有点浪漫情怀的中老年妇女之一。

    下大雪了,别人蜷在屋里不出门的时候,她会兴致勃勃地拿着照相机跑到雪堆子里去拍雪景。去买菜,别人对菜叶子菜帮子精挑细选的时候,她总能捧些鲜花回来。

    这次回去,家里杂杂乱乱地养了许多花,虽然摆得不成比例,却也活色生香,不仅有小野花,还有多肉,倒也相得益彰,不用说,这都是我妈倒腾的。有一个多肉长得太高,我妈只好拿了根筷子把它撑了起来,她对我说:“哎呀,它长疯了,成大傻个了”。这话顿时让我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这些植物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我妈这样的人,总有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所以她并不是一个擅长做饭的人。但每次回去,她总要腾出大半天为我们展示她的厨艺,而她唯一的杀手锏就是炸各种肉和菜。于是,在我妈倒腾了整整一上午后,我们的桌子上摆满了炸茄子,炸酥肉,炸金蝉,炸藕合,炸韭菜合子......

    除了炸之后,我们家的一大特色就是熬各种粥,粥的内容丰富多变,响应四时。我家有个废弃的大院子,被我爸盖了三层楼,青砖青瓦,但没有人住,于是今年我爸妈在里面撒了一些种子,过了几个月再去,院子里长了许多的南瓜,地瓜,冬瓜和丝瓜。在没人监管的情况下,他们一路疯长,个个都大的惊人,一个顶菜市场上的三四个。

    所以十一的时候我们家的粥自然就以南瓜和地瓜为主,配上麦仁红枣大豆,熬的热热腾腾的一锅,光吃一碗粥就能感受到踏实饱满的人间烟火。

    我弟弟却没能喝上我们自家南瓜做出的粥,他去安徽写生了,七天七幅画,也算颇为勤奋。

    我和他是在三岁时认识的,据我妈说我一岁多时我们就见过面,只是我已经不记得了。

    从小我便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三岁那年,被接回家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堆一休牌巧克力,还有两三个很漂亮的头花,我妈说这是我弟弟送给我的,而他那时住在我姥姥家。

    后来我们一起被送托儿所、育红班、小学、初中,在一个班,受同一群老师管教,吃一样的三餐,有同样的爸妈,却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性格。

    我们性格中唯一相像的就是我俩都是话唠,于是我们在一起总是聊个没完。我们能从人贩子聊到亚里士多德,从地沟油聊到米开朗基罗,从衣服搭配聊到北岛海子,从傍晚聊到午夜。他从不把我当姐姐,我从不把他当弟弟,我们之间没有年龄概念。

    在这个遍地都是独生子女的年代,我却有一个弟弟,他经历了我所有的成长,了解我所有脾气禀性。在我痛哭流涕的时候,一句话就可以让我破涕为笑;在我洋洋得意的时候,一个提醒就能让我恍然大悟。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七天后,我弟弟从安徽返回北京,而我也我必须再次回到济南。于是我的心态我的做派也回到了这儿。我又开始穿着藏蓝色不合身的工装,让头发盖住一半脸颊,戴着各种束缚,怀着满心焦虑,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敲来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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