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对我说
作者:李楠
1.
嗯,该怎么说呢。
那个女孩很少有正经的时候。
她半躺着,靠在树下,眼眸里有希冀跳动着。
“我想把房子卖了,然后,到世界各地去看看。我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有那么多好玩的我都没有见过,太不公平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激动。就好像有一个期盼已久的目的地,突然得知已经有人为你买了票一样。
我也为她高兴。
“这很好啊。然后呢,怎么样了。”
“然后,房东并不同意我的这个想法。”
她又不激动了,被打回现实的她,却也没太多失落。貌似是已经习惯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这种协调关系了吧。
不过,这下子轮到我愤愤不平了。
这个该死的房东,她不知道,她正在做的,是一件及其可恶的事吗。她磨灭了一个少女难得有的梦想。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还没有成型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可叹,她就是那么善良,居然还在替她说话。
“我理解她,毕竟是自己的东西,没谁那么大公无私。”
“你别替她狡辩。”
我们俩就这么把脑袋靠在树上,眺着眼前的风景。阳光很温润,云彩也照人。她没什么动静,似乎在享受这远离社会的安宁。
可我不行,已经有一排排的景象从眼前闪过。那都是她到各地去旅行时,开心的模样。其实,我自己也很想,能够放肆地去旅行。这一度是我最重要的梦想,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没来由地,我就觉着她能够去旅行这件事,要比我自己更重要。
不知其他人是否也是这个样子,会遇到一个人,她处处都比自己更重要。
我决定去找房东,那个泯灭了一个少女梦想的婆娘。我要和她好好谈一谈,你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就别再耽误另一个孩子了。
她的房东不愧被我称为婆娘,最后只对我说了一个“滚”字。
我去找她,穿的很正式。
大裤衩,小背心,人字拖。标准的业务模范,我把这次当成一个生意去谈。
“沐如雪,开门。”
我很客气的用她的门出气。不一会,我看到门上的猫眼一黑,然后一个比我更加专业的人影从门里面凑了出来。
糟了,我心想,她一定是有备而来。也不对,以逸待劳更加准确。
“干什么。”
她没什么好气。斜着的右肩,宽松的短袖耷拉下来,漏出里面的吊带和半个内衣。
我也不能弱了气势,考虑到我来这里的目的。
“沐如雪,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不穿个裤子呢。”
我看到她的大白腿,毫不避讳的暴露。
“你个老爷们家家的,怎么那么是非呢。”
她很温柔的把拖鞋从脚上摘下来,然后让它冲着我的脸,亲切的飞了过来。
“有屁赶紧放。”
“我问你,你为什不同意她卖了房子。”
我理了理头绪,把自己放在一个很有理的位置上。
“滚。”
这个惜字如金的婆娘,然后我看到她似乎要关门。我有些着急了,想起来那个女孩失望的样子。
“那你怎么和她说的啊。”
“滚。”
又是这个声音,恨得我牙痒痒。
算了,很明显,我失败了。正准备离开,这个婆娘又隔着门喊。
“哎,把拖鞋给我捡回来。”
太过分了,这真是欺人太甚。我不能示弱,把拖鞋捡起来,狠狠地放好在她门前。然后气势汹汹。
“放好了,自己出来拿。”
我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似乎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这样当我回顾往昔,我可以自豪的说,我曾经为了她的梦想,而努力奋斗着。更何况,奋斗的敌人,是这个可恶的婆娘,她一定很感动。
我又折回去找她,我对她说,“我失败了”。我把我勇斗房东的事,和她添油加醋的如实禀报。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她很是感动,一时间都已经语塞了。我不慌不忙的端起面前的茶,怕她尴尬,故意喝的慢一点。
她不能自已的在那摇着头,右手还掐着太阳穴在那使劲揉搓。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听到她小声说。然后,她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从我的角度,能看到她白皙脖子,和突出的锁骨。我有些害羞。我这个人,一害羞,脑子就不是那么活络了。我甚至都没怎么记住她接下来说的话。
“下次我再去医院,一定带你去看看脑子。让你在外面乱跑,我也有责任。”
我不明觉厉。
“啊。”
然后,她似乎来了兴趣,连带着坐的位置都朝着我靠了靠。
“你怎么和如雪说的,是不是又校长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暗语。‘校长’一词,源于我们的高中校长。那个在大夏天,人字拖、小背心、大裤衩、黑墨镜装扮的校长,手里的煎饼果子永远是他的代言。
“你们不能这个样子,衣衫不整的进学校,像什么样子。你们是栋梁,是学校的希望。”
后面在说些什么就没人去听了。总之,一定是要把煎饼果子插着话吃完,他的演讲才能结束。她总是庆幸,说我还有救,没有得到校长的真传是莫大的荣幸。我也反驳她,咋就对校长那么多偏见呢,我觉着还好啊。
我说我们没说什么,她就让我滚了,还骂我两次。
“哈哈哈哈,她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她开心的笑了,微抿了两口面前的茶。
“啊。原来是这样啊。”
那个婆娘,最后不是在骂我啊,那我平衡多了。
2.
我本以为,她会把出去旅行的事情忘掉。事实虽然是这样,不过也跑偏了许多。许久之后,我们在一起聊天。
“你知道吗,我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自己盖一个房子。”
她兴致冲冲的对我说。不仅我,还有那个房东婆娘,我们三个相约在她家喝酒。她的脸红红的,像是噻粉打多了一样。不过,很可爱。
“不可能的,哪里会没有人。况且,就算没人的地方,你盖了房子,马上就有人了。”
沐如雪总是不合时宜的来上这么两句。
“我说你别这么煞风景好不好,你让她继续说。”
沐如雪撇了撇嘴,被我的气势压倒了。
“不过我放弃了这个想法,这次是我自己放弃的。怎么样,厉害吧。”
她甜甜的笑着,抱着酒瓶子,脑袋还布灵布灵的晃着。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心里想着,嘴里却问出了我的疑问。
“为什么放弃呢。”
“因为,我要是一意孤行,就一定会伤害到别人。”
她精确地说着,点着脑袋很是肯定。
天知道我当时有多么激动。她,她终于懂得替别人着想了。我冲着沐如雪使劲扬头,似乎在说,看到了么,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她已经学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再也不是以前那么任性了。沐如雪“切”了一声,不理我,我很得意。
这个女孩终于懂得了我的不容易,她一定是考虑到我没有那么多钱,盖不起房子,所以她才放弃了这个想法。尽管她什么也没有付出,但就是这个简单的放弃,就已经让我沉沦在无尽的感动,难以自拔。我激动的握着手里的酒杯,里面的酒都快被我晃的撒出来了。倒是沐如雪有了好奇心。
“你想盖房子,这,能伤害到谁啊。”
这个女人显然是没有认清现实,还没有意识到我对那个女孩的重要性。不过,你想自取其辱的问出来,那就让现实打败你吧。
我看着她的眼神炙热,回答她吧。用你的答案,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也心神领会。
“国家土地管理局啊。”
“啊。”
“谁。”
我和沐如雪都被这个答案惊到了,她倒是还一副不解的样子。
“难道不是吗。我要是随便盖房子,又该给土地局多增加好多麻烦的。”
世界静止了两秒,然后就被沐如雪的狂笑打破。我尴尬的,恨不得藏到她的人字拖下面。
“你们怎么这么奇怪。”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你太善解人意了。”
我忧郁的把酒一饮而尽。她这才知道关心我,赶紧追问,是不是她哪里说错话了。我还能怎么回答,只好顺着她的话,说自己被她的懂事感动到了。
看着我一饮而尽的样子,沐如雪莫名的失去笑意。最怕气氛突然地尴尬,更怕我没有打破尴尬的能力。
然后,这个三人酒局,以各自的沉默离去作为收尾。临走前,我听到沐如雪小声的道歉。
“对不起。”
走在路上,暮色总是引人愁绪。我趁着她不注意,也悄悄的冲着房子的方向。
“对不起。”
难得有可以放肆的融入到黑夜里的时候,我们顺着路灯的方向,追着月色,提点着偶尔遇到路人的模糊影子。
我记着,她不止一次的说过这句话。
“我最喜欢溜达了。最好是人少的地方,最好是两旁都有树木。我能从晨曦,一直走到日落。”
我质疑她,为什么很少见她溜达。
她说。
“边上,至少有个人啊。”
对啊,这是一个让人多么无奈的事实。这个社会明明有这么多人,我们就生活在其中,却偏偏孤独。是我们找不到同类,还是同类找不到我。我甚至感觉,上帝也帮不了我解答。
我们在一起之后,她就变得欢快多了。当然不是那种在一起,只是在一个城市了。其实她社交很好的,公司里追她的人不少。据她说,离开上一家公司,也是因为每天都有人烦她。为了躲开那些无聊的追求者,她被迫封杀了许多自己喜欢的活动。
她是这么说的。不论我是否得到的可靠消息,是她把公司出错单子,差点搞黄。我必须顺着她,没谁这么要求我,除了我自己。
透过城市的郁闷,我们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光晕。
“挂在天上的星星也不自由,它们就只能在那里挂着。不能依靠自己的意愿去变成流星,它们也被束缚了,没法去其他地方。”
她总是会在没什么人的情况下,变得多愁善感。就像我身边的那些朋友一样,只敢在两个人的时候,吐露心声。偶尔的也会碰到敢大胆立下誓言的人,然后更加大胆的,转眼就违背誓言。他们有足够的的信心,去承受违背誓言的后果。有足够的的勇气,去承担后悔。就是偏偏没有胆量,去走出一步。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把他们捆绑的那么扎实。还好她不会这样,只是,我被她捆绑住了。我知道她的向往,我却无能为力。有一件自己非常想干的事情,无法做到。那种抓心挠肝的暴躁,是无法用其他情绪弥补的。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钱,没能力,我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我们的影子被前后两盏路灯交叉在一起,逐渐融合,然后一起消散在地面的黑暗。她也沉默了一下,目光聚向我。
“不,你不是一无所有。”
她斩钉截铁。语气里,我似乎感受到了情比金坚的意志。我顿时激动起来,难道,她要。我实在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情况下成功。
我失神的笑了,整个精神都被她这句话调动起来。我甚至感觉,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我的呼气急促,她甚至比我还急促。她应该是不知道怎么说,每次话到嘴边,都被她强行压回去。
说吧,不用太过华丽的语言,我懂,我都懂。心里想着,我始终在等。而且,这个时间段路边稀有的路人,居然也都围在我们周围。简直太棒了,就算是迫于舆论压力,我也能够接受。
她把手攥成一团,下定决心一样。
“听着,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不管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乐疯了,伸手就想把她拉进怀里。周围的人,也自发的唱起了祝福的歌。
可惜,我拥入怀中的,是她的手提袋。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已经知道结果了。你刚刚的抱怨,让我明白了,瞒着你,不如早些告诉你。”
“这是什么。”
我有点蒙。
“这是上次的检查报告,本想晚一点再告诉你。你的腿,有病。如果再不手术,恐怕会面临瘫痪的风险。”
我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下午去沐如雪家里她就带着,我也没在意。不过现在,它却成了我可笑的最好证物。我居然,居然。
“啊。”
我一把把手提袋摔在了地上,背过身去,使劲捶打路边的围栏。怎么会这样。
“别这样,医生说只要及时手术,可以的。别这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赶紧过来安慰我,使劲搀着我的胳膊,抱在怀里,似乎在给我希望。路边的人也不再看热闹,都讪讪的离去了。
“你看,你把大家都吓到了。坚强点,这事也不能怪如雪。”
我把身子侧过去,直视着她。
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至少,我人生几十年来,没有一刻有那样强烈的骂人欲望。但是,我还是忍住了。
我注视着黑夜,它怎么还不离去。这可真是令人烦躁的黑,我宁愿这时候回到嘈杂的社会,起码会有无数的闲言碎语,嘈杂污秽堵住我的耳朵。
我咬牙切齿的说出了四个字。
“走,做手术。”
3.
她总是记性不太好,我对此毫无怀疑。
你敢信她居然连吃饭都能忘。
记得看过一个抗日喜剧,里面有一个汉奸特别经典。有一段台词是这样的。
“别的能忘,吃饭的事能忘么。我记性这么差,但你看我哪顿饭落下过。”
但是她就能做到。我也很费解的问过她,你不吃饭,不会饿么。她的回答是肯定的,就是总忘记吃饭可以不饿这个事。甚至都能忘了,这种感觉是饥饿的感觉。
于是就出现,一个傻傻的小伙,总是半夜在一个女孩家楼下大喊大叫。
“喂,我来给你送吃的来了。”
没办法,她每次打电话过来虚弱的声音,都能让我有一种放下一切,奋不顾身冲过来的动力。更严重地,有时候她会饿的哭出来。她的哭声,就是插在我心口的刀子,它比心绞痛都厉害。
“喂,我又忘了吃饭了。怎么办啊,肚子里扭在一起是的疼。”
我一次又一次的,拼命搞到周围一切能吃的东西。几乎是她放下电话,我就飞奔着行动。然后赶至她家楼下,把东西拿给为我打开深夜的门的沐如雪。然后被她让进房间,恶狠狠的看着她把我带来的东西都吃掉。
“饿死我了,还好有你在。”
每次我都咬牙切齿。鬼知道那个女孩居然可以在放下电话的一瞬间睡着,甚至可以一边流泪一边睡觉。如果这种行为算作欺骗,那我就是一个不知道上了多少次当的傻瓜。一次一次,心甘情愿。只是为了赌一次几率。万一她哪天真的饿到睡不好觉,那一次吃到我深夜宅急送的满足感,足以抵消所有次数的放鸽子。
“谢谢你的宵夜。已经吃习惯了,要是没有你,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呢。”
没错,她租了沐如雪的一个房间,成为她的房客。这个可恨的房东,不但搜刮她,连带着我也要一起。
我曾对她恶语相向。
“你干什么,我这是给她带的,你凭什么吃。”
沐如雪也没想过我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但她只是把两只手环在胸前,声音变得冷下来。
“她就在房间里,已经睡着了。不信,你上去看看。”
然后在我走到一半楼梯的时候,又发声打断我。
“她都是裸睡的,房间门也没上锁。”
我也曾报复过她。既然吃了我那么多东西,反正我来的也很晚,干脆就不走了。沐如雪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提醒我记着把大门上锁。
沐如雪的房间也没有上锁的习惯,我打开门就走了进去。她搁下手机,瞅瞅我。
“干什么。”
“我要在床上睡,你,楼下沙发的干活。”
我直接靠着她躺下,原以为我这耍流氓的姿态,能够治住她。万万没想到,她才是最会耍流氓的那个。
“行啊,那就一起睡呗,我也有裸睡的习惯。”
说着,她就放下手机,竟然真的要脱衣服。
“唉,唉,你干什么。沐如雪我警告你,你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你要冷静,不要乱来啊。”
不会想到,在这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房间里,慌的人居然是我。
“什么干什么,睡觉啊。提醒你一下,她有早起来我屋里偷东西吃的习惯,不知道她万一看到点什么,啧啧啧。”
她居然还冲着我摇摇头,真是个狠毒的婆娘。
“算你狠,我下去睡沙发。”
落败的我,只能趁着她不注意,把她的被子抢过来当战利品,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一般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们就都已经醒了好一阵。先是有什么东西同时压在我的胸口和大腿,紧接着我就能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睁开眼睛,两个大姐正给我往沙发更狭窄的空间挤着。
沙发上一边一个,盘腿坐着,干着当天最激烈的事。
也正是那个万恶的词语,让我算是见识到了女子的另一面。那个词,叫做‘开黑’。我是万分的不理解,好好的两个女子,打起游戏来,怎么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要我形容,我能想到的,就是激情四射的青春。
“干他,干他啊。”
“上啊,跑什么。”
“你个垃圾,干什么吃的,连他都打不过。”
“家,家。会不会看地图啊。”
总之,就是吵得人头晕目眩。甚至还会对我诉诸暴力,拳脚相向。好在就是两个姑奶奶人性未眠,给我留了些许的早餐。尽管她们的目的是为了我能顺利的去做午餐,以及下午补觉醒来后的晚餐。
身为一个男孩子,倒是很少玩游戏。不禁感慨,这个社会变了。就像在这个提倡男女平等的社会,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女权至上。而我,也深深的感到自责,我并没有顶起身为男人的一片天空,而是被女人压迫着。
而每当我为我自己的懦弱自责的时候,看着她幸福的表情,我就又心甘情愿。
4.
她有时候会迷茫,很迷茫,非常迷茫。
然后就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
我十分想把给她介绍那些反社会题材的书的人揪出来,暴打一顿。每次看完,生存的希望似乎都消失了。尽管我承认社会的黑暗,但是你一点光明都看不见就过分了吧。她总是给我这样描述。
“你看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应该活着的人死了,那些应该死掉了的人,都还活着。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善良的人被关进监狱。”
“你看看现在的人心,怎么都这么黑暗。渣男骗财骗色,竟然还敢威胁受害者。拐卖小孩的人被打,居然还有脸上诉。这种人打死都不多。”
“你在看看某国那些财团,这都是人干的事么。”
我知道这些,但不是光凭借抱怨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它需要时间的沉淀。更让我担心的,就是她看过所谓的哲学的书以后,居然有着报复社会的想法。那阵子我十分担心她,几乎每天以陪她散心的名义监视着她。
如果不是我脸皮比较厚,估计都要被公司开除了。
原来看到过一段话。
‘一个人在他该出现的时候没有出现,那么这个人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想到我看的这些东西,再想想她看的,心中居然升起一丝高傲。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但我就是比她高尚。不过,为了充分理解她的心境,我也去看了她的那些书。
怎么说呢,我觉得无法理解。当我看完那些书以后,是这么一个状态。
她开始用很平和的语气和我讲话,并且难得的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我知道你想杀人,只要目标不是我,是谁我都支持你。”
稀有的照顾我的情况,居然是因为几本书。很显然,我再一次被她击败了。她很快的就平静了自己,而我,只能依靠着转移注意力。
对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来讲,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多玩手机。
就好比,女朋友来大姨妈了,男生们应该怎么办。
别再说多喝热水了。
“我肚子痛。”女友。
“嗯?玩会手机。”男友
“疼死我了。”女友。
“多玩会手机。”男友。
“受不了了快。”女友。
“赶紧的,快点玩会手机。”男友。
“疼死了,快带我去医院检查检查。”女友。
“你看看,告诉你平时多玩会手机。”男友。
那几天我几乎离不开手机,眼眶上的黑眼圈,都能让我去冒充国宝了。我感觉她不见得是担心我的身体健康,反而更担心我的财产安全一样。
“告诉你少熬夜,对手机不好。你说你一个工作都快丢了的人,在换个手机,那是不是奢侈了一点。”
唉,我那个倒霉的上司,也算是运气差碰到我这种员工。不过还好,幸运地有她帮我在公司周旋。让我的领导时来运转,很迅速的就开除了我。
从她带给我的转述来看,我领导当时是这么说的。
“公司不允许开除,我愿意个人承担责任。我以后从我个人账户里给他打钱,你就让他去对面公司上班吧。”
这未尝不是一个对公司负责的好领导。
“我决定原谅他。”
她对我说。
她居然觉着我们领导深明大义,我这样子是不务正业,不应该在耽误公司。这段对话发生在我还龟缩在被窝里,我扭着身子绕到她正面,亲切的对她讲。
“我能掐死你么。”
这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就请各位仔细思考思考,什么男朋友,女朋友,有对象的,没对象的。你们有没有在某个时间段,就想把某个人掐死。这绝对不是心理变态。
“那他说每个月给我打的钱呢。”
我问她。
“天哪,你怎么是这种人,你竟然还想着管人家要钱。”
她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恨不得涂得眼影上,都反射着亮闪闪的嫌弃。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往下说了。”
我咽下去一口老血,接下来的场景大概能想到了。她指定又是豪迈着和人家讲,钱我们不要了,那不能让你吃亏。对这个祖宗,束手无策的我,终于开口问出了那句,来自灵魂深处的鞭策。
“那么现在,我们吃什么。”
没错,我失业了。言简意赅,她比我更早的失业了。
我也终于有一个能够令她慌张的问题了,那一刻,生存问题似乎都不是什么大事了。不过,我还是小看了她。
“和谐社会,还能饿死我咋地。”
她信誓旦旦,不知从哪来的自信。站起身来,冲着夕阳西下,浑身沐浴着自认为希望的曙光。
“伙伴,让我们开启新的冒险吧。”
你们知道,那种气不打一处来,却没有一处能够发泄的感觉么。以及她上一句话,是那么的耳熟。
那时候她刚刚来到这座城市,寻好住处,还未来的及搬家,忽然间就有个台风要登陆了。雨越下越大,风也吹的厉害。超市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消失,一时间屯粮食成了人们的热点话题。能吃的东西几乎都被搜刮一空,还出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事。
那就是因为这场台风,意外的评价出了某师傅最不受欢迎的口味。真是应了那句话,我不喜欢你,耶稣也救不了你。
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万万没想到。那个祖宗,居然在自己搬家,大包小包的来回倒动。我问她不怕台风啊,她居然回答我说。
“我又没做错事,台风为什么要刮我。”
然后我又问她存没存粮食,根据气象预报,这场台风要持续半个月呢。不过,祖宗就是祖宗。
“存粮食干嘛,和谐社会还能饿死我咋地。”
无奈,因为担心她会被这场台风给和谐了,我赶紧开车去帮她。迎着风雨整整一天,才算初步完成搬家。你们猜,后面怎么样了。果然,气象预测都是骗人的。人家台风待一天就走了,只留下凌乱的我,和一个城市的吃瓜者。
谁能想到,刚来这座城市的她,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她用事实给我上了课,电视里的东西,都是骗人的。那些穿着制服的家伙,往往就是可靠消息的来源。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啥。反正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的。
5.
她还是很讲道理的。
她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讲道理方式。她说,只要她没有理,就一定会认错。只是可怜天下追求者的心,让我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她没有理一次吧。
她从上一家公司离职,简直就是对公司最大的宽容。
是做外贸的,每每经过她手里的单子,没有一件不是发错货的。累计下来的月运费,要远远落下利润的一大截。她的经理似乎还想抢救一下,每一单都秉承着微笑服务的宗旨去做售后。而她也秉承着,做错的事要承担责任的精神,亲自去对接。于是就有了她所在店铺超过半数以上的差评。
经理给她开了整月工资,但是早早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她曾给我吐槽过她的经理。
“你说说,什么人呢,上哪找我这么上进的员工。主动加班给他干活,不就是弄错了几个单子么。谁还不允许员工犯个错误了。”
关于这件事,我从来没和她犟过。不为其他,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不会来到我的城市。我们便更不会相遇。
不过,似是古人已经有过经历。
早已物是人非的我们,相见于他乡。每每有多愁善感的思绪,也都可以化作佳酿,对饮一杯。
记得她来到这的当天,我们畅聊到深夜,喝得烂醉。更多感慨的,就是从前的事。总能想起来一些同学,一些老师。就算是在当时看来很糟糕的事,我们也能用很愉快的心情把它说出来。
那都是我们已经放下,却不舍得忘记的事。它们被种在了记忆的根,偶尔会开花结果,道给别人听。一旦碰上可遇之人,我们便会花开遍地,滔滔不绝。至于平时,我们都认为还是韬光养晦些比较不错。
想起那时老师对我的厚爱,知道当时是寻常,不解其中意。
这还是她先提起来的话题。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都在好奇。你说当时的老师怎么就算的那么准的。”
她端着酒杯,好像当年拿着黑板擦的老师,晃晃悠悠的对着我。
“我告诉你,你这孩子长大了,指定没出息。”
看着她形象的模仿,我就无比的后悔。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怎么就还和老师犟呢。那有什么用,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懒得争论,一切用事实说话。
嗯嗯,老师,你算的真准。
最终,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普本。我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专科。
有时候我会埋怨她,都是因为你耽误了我。
这话倒不是空穴来风。
上学那会,也是因为追她,才导致自己学习成绩下滑的厉害。每天脑子里不想别的,就想着怎么在上课时候多和她聊会天,下课时候怎么躲避那些竞争对手的毒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是我当时机灵,早就被打退学了。如果看到这里,有不太理解的同学,那就请你们自己课余时间普及一下东北的知识。
当然,这种话也就只敢在喝醉了的时候说。因为她醉的更厉害,都听不清我再说什么。要说后悔,那绝对没有。要说遗憾,那满满的都是遗憾。上学的日子,有上学的情感。那是在上学的环境之下,培养出来的,和工作的环境完全不同。唯一不变的,就是我这颗贼心,不死。
原本是你自己在暴风雨中呼喊,这时上帝突然送给你了一个礼物。我相信至少有一半的孤独者,都有我这种感觉。无论身边有多少人,只要你是孤身在外,突然出现的一个熟人,哪怕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你也会不自觉的去扛起这个麻烦。
在那一刻,我们的懒惰被打败的烟消云散,我们能发觉自己想象不到的威力。
我从未想过我可以解决这么多事情。
她的住处,她的工作,甚至是她的生活。
她和沐如雪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认识的。我用了两个月的打扫房间,换来她的租住权利。住在其他地方我实在不放心,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过来挖我墙角怎么办。当时沐如雪还惊讶的问我。
“你怎么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那个女孩是你什么人啊。”
我撇了撇嘴,那是我未来的女朋友这句话始终没敢说。事实上求助于沐如雪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愧疚的。我知道她对我有一些感情,要是以前,我可能就顺理成章的接受了。现在嘛,她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安顿好住的问题后,她的工作就是最大的难题。我发动身边一切可动用资源,帮她开通绿色面试通道。可是这个老先生就是不着急,还想着先在这玩上一阵再说。
我一提起这个事,还振振有词。
“你看如雪,成天睡懒觉,不上班,我也没看她饿死。”
我的天,我真感慨,她怕不是瞎吧。她俩住的那么近,看不到人家主要工作就是收租么。更可气的是,人家的副业,还是某上市公司第二大股东。我真想把她眼睛打开,好好修一修。看不到我帅气的一面也就罢了,沐如雪那样的土豪,难道也不放在眼里么。
然后还和她学着打游戏。
看她那个娴熟的打字骂人的操作,我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货来这之前就是个老手。好在沐如雪每个月都会准时准点的化作吸血魔鬼,向她讨要房租。如果没有这方面的压力,她恐怕仍然我行我素的,不食人间烟火。
6.
她找到了一份心仪的面试,于是我就出车祸了。
从众多企业介绍里,她兴奋的指给沐如雪看。圈出一个地址,然后沐如雪决定亲自送她去面试。我在她家的车库边上等着,不曾想到我的存在感这么薄弱。忘记叫我上车也就罢了,倒车的时候居然能撞到我,我也是醉了。
我大声的呼喊,这两个神仙居然还在座位上迟疑了一会。然后赶忙从车里面出来,查看我的伤势。
到医院后,立刻做了检查。
幸运。就是擦到了我,没什么大事。随便给我开了点药,挂上点滴。正当我纳闷,这种伤为什么挂点滴时候,医院的病床都给我开好了。
她吓得赶紧问医生。
“不是说就是擦伤么,怎么还需要住院么。”
医生说了一大堆名词,什么积液,半月板损伤,什么东西老化,总之就是让患者以及家人听不懂的那些台词。注意啊,告诉各位一个窍门。往往这种台词,都是成套的,也往往是你百度也百不明白的。这个时候你唯一能做的,要么就是听医生的,要么就是放弃治疗。
我肯定是不会放弃治疗的。看着沐如雪自责的样子,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没文化多可怕。
连我都听出来了,我的病根本不是她撞得,只是个诱因。
她还自责的要命。
然后我就在医院里躺了两周,沐如雪自然是出医药费的冤大头。只是在这段时间,那个女孩似乎看出来了什么似的,总是避着我。基本都是沐如雪一直待在医院里。她自然也有理由不去面试了,到处乱晃,就是看不出来有关心我的样子。
等我出院后,沐如雪在家里给我摆了一桌大餐。打死我也没想到,那个不长心的女孩,会特意去医院帮我把最后拍的片子取回来。然后就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我曾一度无法面对我那时的生活。
做贼心虚曾经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我具备的一种良好品行。可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把它丢了。和其他人一模一样,明知道自己有东西不见了,就是不愿去找回来。可能是真的已经适应了现代的生活了吧,灵魂偶尔还会挣扎一下,肉体却诚实的可怕。
我不得不承认,从懵懂年纪开始接触她,我就是不怀好意的。但是我还是认为我和其他人不同。我把我的目的,赤裸裸地抬到明面上。
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就摆在她面前,我看她能怎么办。
一开始她也会骂我。
“我是不是给你点脸了。”
然后我会说。
“在哪呢,我可不能要。你可就这一张脸啊,要是给了我。唉,你就这一张脸对吧。”
有时候也会说让我接不住的话。
“贱人就是贱人,经济危机了你也贵不了。”
这都是陈年往事了。那时候的我,还并不迷茫,只是一心想和她在一起。不似现在,打着追她的名义,却并没有了真正敢和她在一起的勇气。
有些人把这叫做懦弱,我则选择把这叫做爱之深。我很少想象我们在一起之后,生活的画面。虽然有时候,也会激动着脑补一下她答应我的时刻。但那更像是茶颜饭后的余温,不是主流那般引人注目。
工作后,我学的最多的,便是梦做做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从哪里染上的毛病。明知不可为,既不放弃,又不果断。就在畏畏缩缩的牵扯着,不敢上前,也不舍剪断。
以至于沐如雪有时候都会说我。
“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要是其他人这么说,我还真的不会在意。但是沐如雪,她再说这话的时候,就很正经。这个东西从来不是谁能够强加的,一定是由内而外的发自内心。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没有理由的照顾着她是个什么说法。按照她的话讲。
“你耽误我了。你也耽误你自己了。”
我总是说,我会笑着把她送到别人的手里。做她的骑士,我的使命就是守护着她。
她问我。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说。
“我希望,我能在你找到归宿之前,留下很美好的回忆。我不知道以后究竟会怎么样,但是我希望,我能够微笑着看你走进婚姻的殿堂,体面的为你送上我最诚挚的祝福。我希望我有勇气去参加你的婚礼,我希望有朝一日在见到你时,我们还能微笑着寒暄。我希望你将来在教育你的孩子时,可以这么形容我。看这个叔叔,是妈妈最好的朋友。”
然后,我把天聊死了。
我难道心里想的,就是做最好的朋友么。有时候我也为我自己的懦弱感到悲愤,看清现实后,立刻选择臣服。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说。
“你有一刻真的感动到我了。”
这应该是最聪明的答案了吧。
7.
我们总是被迫的选择放弃一些人。
不是我们不在乎他们了,而是他们先放弃的我们。
我们想在这个城市,找到更多能说话的人,可惜我们迷路了。迷途上的旅人,往往就会被红尘所牵绊。什么是红尘,无非就是和你有瓜葛的一些人。再往深里说,是有亲密瓜葛的人。
谁又能算作亲密的人呢,父母一定占据名额。
有时候我很费解,她和她家里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总是能看到她们像朋友一样相处,和谐的不行。
有幸见过一次她妈妈教育她的方法。
她不好好写暑假作业,光想着溜出去玩。
“乖孩子,你要听话。妈妈一直像亲人一样关心着你,怎么可能忽悠你呢。妈妈会给你树立起榜样的,你也要上进哦。”
然后挂断电话。
“哎,哎,哎,放下。刚才那个五条我杠了。”
大手一挥,精准的把那张牌拿到自己面前。
我妈妈就比较接地气了,一边和阿姨搓着麻将,还不忘记扔给我五块钱。我心神领会的,不用回家吃晚饭了。
然后我兴高采烈的去找她,那个时候的五块钱,还足够我们两个人吃上一顿饭了。不像现在,五十块有时候都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所以我们倍感珍惜,走在去卖店的路上,我们一人一只手。一只手,握着一个角。
蹦蹦跳跳的,不用想着,将来的某一天,就算是吃不上饭了,也没人会给我们谁五十块钱。要么就是谁给了我们五十块钱,我们也不敢要。
从我们这个认识的时间来看,我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有时候会互相猜疑,然后争吵。记得那时候吵得最凶的,应该就是那个困扰了无数孩子的难题。
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一副凶相,拿着我的钱买来的干脆面,质问我。
“说,你到底是想上清华,还是北大。”
因为我选择了北大,我们那阵真的总是争吵。虽然她也不知道清华到底是什么,但是她说。
“我就感觉清华比北大好听,那它一定比北大好。”
你看,她真的是讲道理的。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女孩。
尽管我选择了北大,但是北大似乎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我记着高考志愿的时候,我还真的写了北大。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的,北大错过了我,那就是他的损失。
她在后来的某天也对我说。
“清华其实也不好听,都怪小时候听的太多了,早就烦了。你看,某某某学院多好听。”
嗯,我选择相信。
清华不好听了我相信,某某某学院好听我也相信。她学习不好,分数不够我还是相信。
所以说,就算是我和她这种‘打小’的关系,我都不清楚。
“她们啊,其实不是我的父母,只是养我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对着夕阳。很淡然,没有波澜,不像风那样起伏不定。还乱哄哄的吵着树木,哄出一场场叶落。
“从他们收养我的时候就告诉我了啊,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现在对一切都不那么重视的理由。如果是,那么我将把它视作借口。我想过去安慰她,但是她好像真的不需要。这种感觉我是知道的。
总是有一群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要么一厢情愿的把自己认为很大的事当做借口安慰你,要么给你灌输着他们认为的价值观。他们通常都有一个好习惯,那就是不懂得包容。想法不同,见解不一致,就会去贬低。
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所以我决定,不去安慰她,而是选择质问她。
可惜我太怂了。我敢和父母大声吼叫,我敢和保安拳脚相向,我就是不敢,去深究她的事情。怕挖出自己承受不来的事情。像手里攥着一块金子,想花掉又不舍得。不想要花掉,留着一个单纯的它也没有用。
她看出来我的心事。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这样,这样冷漠。我要是努力工作,那我就底回家继承我家那十几万的欠款了。”
是这样的。她的父母,她的养父母生意经营失败,欠了很多钱,她却从来不关心。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也没听她提起。还是经过之前的同学,才把这事传到我的耳朵里。她并不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可是怎么会这样。这也是她一来到我的城市,我就着急帮她找工作的原因之一。
她肯定是发现了,但是并不想领情。
“我警告你啊,别在我这叨叨叨没完,那些话我都已经听烦了。他们自己没弄好生意欠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敢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了。我对她抱有很大的失望,没想到会是一个绝情的女子。但尽管是这么的一块失望,也难以阻止我对她的情感。
兴许这是她的魔力吧。就像她刚刚我和说完这件事,马上就和她的养父母亲切的通电话。在另一边,我听到了从电话里传来的欢喜声音。就算是养父母,也更担心女儿多一点。我庆幸我的存在,能够让阿姨和叔叔更加心安。
8.
在早些年,流行着一句话。
‘有时候,选择放弃,比坚持更重要。’
这通常用来形容一类人。他们固执,偏见,傲慢。他们,都能为一些人,奉献。
不过像这种问题,对于我这种合格的现代年轻人来说,从来不会出现纠结。放弃,逃避。一向是我保护自己最强有力的武器,而且使用的越发纯熟。习惯性地的养成,以至于我丝毫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难以自拔。
无外乎,唯有她一人。
事情发生在我出院后。
那个女孩熟悉的身影,自医院的门口,走近我的眼帘。
她是来接我的。
“走,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
“我前任。”
行走的步伐突然驻足了,画面就定格在那一刹那。她脱口而出的话,夹着萧萧的落叶,吹痛我的脸颊。我知道她来这里之前,交往过一个对象。我更知道,那个对象,其实很一般。继续跟着她的路上,我从她以往的描述里面,一个假想敌慢慢在我脑海里形成形象。
个子比我高一点,长得比我帅一点。有没有钱不知道,不过他是开着车来的。敞篷的后座满满鲜花,一下车就拿出了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最可气的,是普通话居然还比我的标准。走到她面前直接跪下,然后求婚。
不行,不行,不行。我甩掉那个画面,一定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回到她家,也就是沐如雪那里。沐如雪正和一个男人聊得甚欢,看我们回去了,赶快把我拉过去介绍。当然不是介绍我,是介绍那个男人。
“来来来,这位就是你的前辈。”
然后从后面跟上来的她用眼睛斜了一下沐如雪。
“嗷嗷,不对。这位是她的前任。”
我俩友好,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握了握手,然后就是狗血的剧情。什么求原谅啦,求机会啦,求回心转意啦。总之那个男人单膝跪在她面前,嘚嘚嘚嘚了半天,给我在门的后面听的牙痒痒。都怪沐如雪非得给我拉出去,那我也底监督着这孙子,以防他有什么出格的动作。
我猜想,按照她的聪明才智,必然猜到了我在偷听。所以,我认为她接下来这番话,更多的是说给我听的。我也是在没想到,我在她心里的位置居然有那么重要。更是没想到,喜悦和悲伤,哪一个更先来到。
“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为什么,因为刚才那个男人么。”
“嗯。他很照顾我,一直都很照顾我。虽然是这样,但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那为什么。”
“不在一起,但是他没有找到另一半之前,我也不可能再找男朋友了。这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的补偿,但是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躲在门后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袋乱乱的,感受不到心跳,感受不到身体里血液的流动。大脑是空着的,眼神也很茫然。就是那种,行将饿死的人,一块面包放在眼前。不吃就会饿死,却偏偏有人告诉你,它有毒。然后,你有自己选择死亡的权利。饿死,还是毒死。
我没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拒绝另一个男人。同时,也拒绝了我。最可悲的,我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没有过程,有人就已经把结果放到我的面前了。这是什么,不劳而获么。我笑了笑,我获得了一个不如不获得的结果。
沐如雪拍了拍我,没说什么。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走的,我已经忘记了。我被她叫醒时候,是她提醒我应该回家的时候。
我问她。
“你还喜欢他么。”
“谁。”
“你那个前任。”
“有感情的叫做旧爱,没感情的才叫前任。”
“那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习惯吧。这种东西,只要暖到了,就习惯了。”
我不理解。也许那个男人理解,所以他走了。所以,我还在这里。
在之后,那个女孩又让我看到了她不可思议的一面。
每次晚上,从她家吃完饭,我都不是很愿意离开。所以在大半夜过来送吃的这种事,我也是非常愿意干的,可是从来不敢主动找什么理由。我喜欢能够和她住的近一点,更喜欢早上起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那种感觉。
我在支支吾吾的找话题,想要拖延一下离开的时间。她忽然厌倦了一样,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我,仔细的看着我。
“你跟过来。”
我跟着她走到她的卧室,上楼前她就把门已经锁上了。我有些紧张,还夹杂着,我没有意识到的害怕。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透彻的看了她的身体。也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与她一起。
她上楼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进了房间,就把门锁上。然后我听见两道锁闭合的声音。她当着我的面,直接就把衣服脱下来。我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如雪没告诉你么,我有裸睡的习惯。”
她也害羞了,但就是那么的直接了当。我张不开嘴,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该干什么了,不,不对。她到底想干什么。
“过来一起睡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想要。给你了,你就不想了吧。别误会,我没把你当做那些男人。我只是不想,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她先上了床,盖了被子。
我呢,我该怎么办。
激动?她终于同意了。可是,这不是很像啊。
愤怒?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可是,我有什么资格愤怒呢。
我没想到,面对着她,我居然也有正人君子那天。我深刻承认着,我接近她,就是没安好心。我想得到她,不过,这也算不得可耻吧。我纠结了几分钟,然后我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
我在她边上躺下,轻手轻脚,不敢乱动。身体挺的笔直,死死地攥着拳。
我,没有脱衣服。
也不敢侧过去看她,我怕,我怕我忍不住。
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如果我做了什么,她一定会离开我。离开我很远的地方。
还有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我更想得到的,是她全部的人,完整的人。
我呼吸沉重,旁边的女孩似乎平缓了下来。但我知道,那也绝不是进入睡眠的状态。我呼出一口气,我要问她。
“我,能抱着你么。”
“可以。”
几乎是知道我问什么,我的话还没问完,她的回答就已经落下了。
这几乎是,第一次,严格意义上讲的,碰到她的身体。从来没想过,会那么容易。她主动抱住了我,然后我抱住了她。
她是否真的睡着了,我不清楚。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失眠的夜。我很清楚,再也不会有了。从我问出口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一整晚,没有第二个姿势。我很累,她,也一定不轻松。
第二天离开,我没有吃早饭,她应该会补一天的觉吧。我也没看见,应该起来做早饭的沐如雪,看来,昨天是一个不好的夜晚。
我,低头,叹气,离开。
我是个路痴,很路很路的痴。
一直都是。
我迷失在了追寻你的路上。
但我就是,不想回头。方向不对,我也要继续,直到路的尽头。
我就要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9.
往后余生。
风雪是你。
平淡是你。
“我告诉你,只要你放下擀面杖,温暖也是你。”
她躲在沐如雪背后,脑袋来回探出来。知道自己做错了,终于有一次没有道理了。
“站住,你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的。”
我凶神恶煞的围着她,真的是气急了。她居然,居然背着我去应聘陪酒小姐。当然,我对这个职业是没有任何歧视的。重点是,她应聘的那个场所,是当地出了名的红灯区。
“我不是也不知道么,我才刚来这里,我怎么能知道那么多啊。唉,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突然拿手指着我。
“唉,对呀。你这个大尾巴狼,你怎么知道那里是那种地方的。你是不是去过了你。”
气焰一下就嚣张起来,我被她怼的说不出话。
“我,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舔了舔嘴唇,抬着的手也被我放下来。
“好啊,你这个家伙。我告诉你,别让我抓到你的小辫子,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完了,道德的制高点,一下子就换人了,我又一次被她制服。然后看着她趾高气昂的命令我去准备早餐。
我尝试着抨击她。
“其实,做陪酒小姐挺好的。尤其是去那种地方,更有前途。做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和别人睡觉了。然后在这群人里,仔细的挑一个出色的对象,你就去给他当小三。记着不能跨界转正,一定要自己生孩子。然后让周围的朋友都离开你,放心,我肯定在。一定拍下照片记录你的光荣事迹。”
“赶快得了吧你,有完没完了。”
她没说话,愣愣地吃着干面包。沐如雪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我。
事情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她必然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但是想从她嘴里得到点什么,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就把目标转移到,那个一直像妈妈一样关心着她的养母身上。
我得到了些有用的消息,很有用。然后我拎着一筐果篮,跑到医院里去看看阿姨。没错,她的养母生病住院了。什么病我没问,反正知道需要花几十万,然后在进行器官移植。不然就活不了了。
一方面出于,她是我的阿姨,我需要去看她。另一方面,出于那个女孩的角度,她对她的养父母外债的态度,我觉得我有这个义务而并非责任来带代替她,看一看她的父母。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真是太糟了。”
我也很难过,想到我妈妈少了一个对手,以后恐怕要转行斗地主了。
这得赔多少钱啊。哈哈哈,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本想说出来,让阿姨的心情放松一下。一看她阴沉的脸,我又说不出话了。
“阿姨,我有什么能帮您的么。”
“你帮我劝劝那孩子吧。”
“什么。”
我脑袋一下蒙住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么。
“医生说,更换器官需要几十万。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条件。然后那孩子就去偷偷的做了配型检查,没想到她的器官可以。这样,还能省出来一大部分钱。”
“等等等,您说她要把自己的器官捐献给您么。”
“是这样的。”
我有些蒙了。她不是不关心她的养父母么,怎么又要捐献器官。这消息突如其来的有点炸裂,我需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一回去我就质问她。
“你和你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坐在沙发上,手机都扔掉,眼睛也不看我。
“你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捐献器官。”
“她是我妈啊。”
她这个回答,我,还真无言以对。
“你不是说,你不关心她们的么。”
“我说的是,她们欠外债,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她们欠钱,是她们做生意没做好,我没有必要帮她们还这笔钱,我也不想。但是她们的养老问题我要承担啊,他们是我父母。而且一直把我当成亲女儿一样,现在,我的亲妈有病了,她需要器官移植,我会不救我的亲妈么。”
我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我终究是不懂她的,我很惭愧。不过我没有低下头,反而红了眼眶。
器官捐献本身是一件很好的事。只因为捐献者,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只因为,她的身体,承受不了这种手术。
“你心脏的事,阿姨没有和你说过么。”
我走到她身边,尽量温和。
“没说啊。”
她语气很轻快。
“不过我自己知道。”
她的性格,我始终认为是那种如果把生路都堵死了,就一定能够掀起风浪的性格。可惜,被上帝阻止了,偏偏给了她一条路。
于是她决定,捐献器官。
我拦不住她,她的养母也拦不住她。
她知道阿姨的意思。已经欠了这么多钱,就不必要在增加多余的负担了。
不过,谁能有她有主意呢。
她问我。
“大喜是什么。”
我说。
“假设,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她又问。
“那,大悲呢。”
我说。
“假设。”
她摇摇头,否定了我。
“不对,对我来说呢。大喜,就是你喜欢我,我还在这里。你不喜欢我,我就不在这里了。”
这个家伙,知道我泪点低,一定是故意让我哭的。
她好偷偷的去做手术。
10.
小时候,从三级高的台阶跳下去就可以得到快乐。现在,可能得三十层了。
她的手术成功了,然后大家并没有人高兴。她妈妈因为这个,会多活几年。她因为这个,还能活几年?
她从此就只能躺在病床上。她的妈妈等不了她,先出院了,还有一大笔钱需要还。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照顾她。如果不是沐如雪借给我的钱,我也不知道我应该用什么去等她。
她总是有有个小本本,经常记一点东西。我总是好奇的想偷看,然后就被她打。
“不许看,我这是记仇用的。我把你的罪行都记下来,记满了,你就反思去吧。”
我凌乱了下。
“我有什么罪行。”
“怎么没有。昨天喝水,就烫到我了。”
“大姐,我就先放那,然后去接凉水了。谁知道你那么心急,直接就喝了。”
“我不管,就是底给你记下来,你肯定是故意的。”
每天,就是这样吵闹着过。脑袋也乱乱的,心也乱乱的。但是好过平静,那会让人恐惧,没有希望。
在她还能自由行动的时候,就偏偏让我用轮椅推着她。
她说。
“你底先习惯,知道吗。以后都要这样的。”
“行,行,你是大佬。”
只有我懦弱,就我自己懦弱,眼泪总是偷偷溜出来。怎么办,我管不住它。
我从后面推着她,有次记仇的小本掉了。我帮她捡起来,看到了前两页的内容。
她自己做了一张封面,上面写着。
‘把开心,都留下来。以后,你替我陪着他吧。’
然后是第一页的内容。
‘好早之前,我就想出来了。西游记里面,台词要是改成这样,会不会更有趣呢。
师父,妖怪被大师兄抓走了。
妖怪,师父被大师兄抓走了。
妖怪,大师兄被师父抓走了。
大师兄,师父被我俩抓走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
笔迹到这里,都已经弯曲了很多。我能够想到她写到这里,开心的样子。
“唉,谁让你偷看的。”
她看见我看到了内容。
“啊,不是,它自己掉下来的。没有,我就看见了第一页。”
我把本子还给她,她又来了兴致。
“那你猜猜看,我第二页写的什么。”
我认真的想了想,本来没有头绪的事。但根据她最后那几笔歪曲的字,还真让我猜出来了。
“你写的一定是,‘你怎么就没有竖直呢’。”
当时我在练字,新买的字帖。大家都在嘲笑我的字难看,说练也练不出来。她让我先写一句看看,我就描着‘音书无个’写。然后她皱着眉,半天才说话。
指着我那个弯曲的‘个’字。“你,怎么就没有竖直呢。”
我偷着笑了笑,然后又被她打断。
“啊,真烦人,那就一点新奇感都没有了。”
本子直接被她扔到我身上,然后撅着嘴。无论我给她推到哪里看风景,都不说话。然后自己想起来什么,又突然从我手里把它拿走,背着我写下什么。
没有新奇感了,但她还是要记,我也还是要看。
趁着她还能自由行动,我像上帝一样,问她还有什么愿望么。
她说。
“我想让你陪我看一场流星雨。”
我,去哪里给她找流星雨啊。我问她能不能换一个愿望,流星雨不是人为能控制的。然后她又突然间的发脾气。
“哎呀,你,你怎么这么烦人。不看流星雨了。”
似乎是身体越来越差,她的脾气也莫名的古怪。很多时候,不知道什么点就触怒她了。她也不隐藏,直接就发泄出来。
她一下子扭过身子,背对着我。然后又在本子上写些什么,怕不是真的在记仇吧。我使劲道歉也没有用。
以前呢,我总是嫌弃她重。现在呢,如果她能胖一点,我会很高兴吧。我总是让她多吃一点,看着她人比黄花瘦的样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她。
“我啊,我这个人一身轻松,梦是我唯一的行礼。现在嘛,只是把这些梦给卸掉了。”
很潇洒。我伸出大拇指夸她,然后用无名指来鄙视自己。
小时候,总想着变成大人,无忧无虑的日子很难熬。
现在么,我不想着变回小孩,只想着快点去死。
先她一步。
没有我,我怕她一个人。
11.
在她意识还清晰时,大家都来看她了。
有沐如雪,有他前任。
这次我没有细小的想法,特意跑到楼下去接她前任。我提醒他,不要伤了她的心。她已经因为病痛,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看来她前任应该是真的爱她,信誓旦旦。
“放心吧,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够接受。就算她化成灰,我也会一眼就认出她。”
我第一次这么大度,没有跟着他进入病房。我想,他们应该会有一些话说吧。而且,现在这个样子,也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了。
我蹲在门口,心里面碎碎念着。
前任从屋子里很快就出来,拍了拍我。
“唉,她。那个,哪个床铺是。”
我抬起头,这个虚伪的男人。有选择的话,我一定不让他再见她一面。我起身把他领进屋,她在床上睡得安稳。
她前任没说话,走到床边,轻轻撩了她的头发。有眼泪流出来,不敢滴到病床上,顾自拭去。
样子确实变了很多,主要是因为消瘦,整个人都枯萎了。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她没有化妆。不然她只是心脏的问题,也不至于样子变得认不出来。
不忍吵醒她,我们选择出来谈。
“我想在这照顾她,可以么。”
我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副不靠谱的家伙,会在她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我自己就可以了。”
我说。
“好吧。有需要的,只管提。”
他开始展现给我背影。
“她前任。”
他站住。
“再见。”
“好的。”
沐如雪也来看她。
然后她看看我,看看沐如雪,笑了。
她已经不能活动了,医生说也尽量不要再出去了。她的活动范围,除了这个床,可能就是卫生间了。
她总说。
“我没事,你就别没事瞎担心了。”
的确,她却是没那么严重。但是最煎熬的,是不知道她的心脏,什么时候就罢工了。她总是很有底气的安慰我。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可能是她隐藏的太深了吧,以至于我一直没看到她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有时候,也会夜深人静。
“对不起。”
她会轻轻的说。
没事,好歹,你也赠我一场空欢喜。
想想,我也真的是太矫情了。好在只是在心里想想,装睡,不敢说出来。
甚至更多时候,都是需要她来安慰我。
“Please you tell me,我将会去哪里。”
她又飙她的中式英语,她想逗我开心。可惜,我实在开心不起来。
你将会去一个只有你自己的地方。
平行宇宙我相信,可是另一个世界有你,也有另一个我。那里,不需要这个世界的我。
人有灵魂我也相信。可是,什么都不记得,又有什么用。
我实在是,难以回忆了。
我选择把她临走的回忆,彻底封闭。
我就这样,目送着病床上的她,消失不见。
化作一缕青烟,是要往天堂上去了。
12.
那个时候,我对那个女孩随口撒了一个谎。
然后,便欺骗了我的一生。
我陷入我喜欢她的巨大骗局,沉迷,堕落。
然后,在那个秋天里,我看到房东越发清晰的身影。
“你怎么还在门口坐着。”
沐如雪拍着我的脑袋。
“怎么了。”
“这房子都卖给别人了,家具也马上就搬空了。”
“啊?为什么要卖房子啊。”
“因为,我想卖掉房子,然后去旅行啊。”
她莫名的得意。
“我还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自己盖一个房子。”
我,,,又凌乱了。这都是哪跟哪啊。
“唉,对了。那个,你的前任叫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
“我?前任?”
沐如雪皱了皱眉。
“那你前任叫什么。”
“嗯?我,,前任?”
她没在理我。
感觉一切都很熟悉,是曼德拉效应么难道。我帮她在房子里面忙碌着,搬家。我把她值钱的家具,都帮她搬到车上去。
然后,有一个小笔记本。她叮嘱我一定不要忘了拿。
出于好奇,我打开它翻了几页。
别哭哦,我能哭,你不行。
别哭了,你还没安慰我呢。
大喜是什么。
假设,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那大悲呢。
假设。
不对。
大悲。
是我不在了,你还喜欢着我。
你怎么还不和我说晚安呢。
我等不了你了。
算了。
我主动一点吧。
晚安。
正想着,她怎么记这么奇怪的东西。
然后沐如雪把车门狠狠地关上。
“唉,你走不走。你不是一直想去那个地方么,我给你买了票。”
我似乎,没有那么激动,最后瞥了一眼二楼那个房间,锁着门。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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