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读了著名作家余华的作品《活着》,心里颇是感慨。
《 活着》中的主人公福贵老人,曾是个阔少爷,娶了米行老板的女儿家珍,生活本是幸福的。可他嫖妓又嗜赌如命,终于输光了家产。父亲被他活活气死,母亲也患了重病。福贵去城里求药,不幸在途中被国民党抓去做了壮丁。经过几番波折终于回到家里,才知道母亲早已去世,妻子含辛茹苦养大一双儿女。可是更加悲惨的命运一次又一次降临在福贵身上!
我是流着泪读完这本书的,富贵的一生是何等的不幸啊!父母给了他好的出生,却没有教他如何守住家业;家道中落母亲病重却不能在床前尽孝,以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儿子有庆的惨死更是飞来横祸,怎么输个血又因为医生的无知白白送了性命!妻子得了软骨病,女儿难产死去,女婿被工地上的水泥板压死,外孙吃豆子撑死……他亲手把自己的家人一个个埋葬,而自己的终老只能用十个铜板依托邻居。一个人到底要有多不幸,灾祸才会如此地宠幸他!
激越的心情冷却下来后,我渐渐又觉得福贵是幸运的。首先他出生好,当别人家的孩子在穷困中挣扎时,他却不知愁滋味地肆意挥霍着钱财和青春。当家道中落一贫如洗时,妻子仍对她不离不弃。被抓去当壮丁,同战壕的伙伴一个个被炮弹炸死,而他不但活着还回到了家。土地革命时,恶霸地主龙二枪毙了!可知要不是当初败了家,被枪毙的就是他了。疯狂的文化大革命斗死了多少知识分子,官员和地主。就说春生虽然躲过了战场上的炮弹,却没逃过红卫兵的拳头。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了多少壮汉,福贵却经老丈人接济一家儿女安然无恙。
读完福贵的人生,我不经意间就会用幸和不幸去衡量,人的一生就是在幸与不幸之间沉沉浮浮。
我认识一个老人,她年轻时长得端庄秀气,于是就从农村嫁到县城,当时上村下堡都说她有福气。可好景不长,三十几岁,丈夫就因车祸而死。丈夫死后叔伯欺负她乡下人,要把她赶走。于是,她带着五个儿女投奔娘家,日子总算过了下来。儿女渐渐长大,大儿子还当上了乡村医生。不料,大儿子疯狂地喜欢上了一乡村女教师,对方又不喜欢他,就服下大量的安眠药殉情了。看到奄奄一息的大儿子,她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村里村外看见她无不唉声叹息。但失去丈夫和儿子的她,还是挺住了!大女儿和二女儿懂事得早,小小肩膀就帮着母亲负起了家庭重担。后来,大女儿嫁了个货车司机,两个小儿子也长大了,一个还在县城开了家小酒馆,眼看日子越过越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大女婿长期在外鲜少回家,就在外面养了个情妇。大女儿知道后毅然和丈夫离婚了,自个儿抚养一双儿女。更不幸的是,二女儿在三十四岁时出了车祸惨死在公路上,失去了一双儿女的老人,此时还没有倒下。两年后的一天夜里,城里开酒馆的二儿子醉死在床上。这无疑是给摇摇欲坠的老人当头一击,她终于垮了!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年,女儿儿媳轮流照顾,甚是精心,她才又重新站起来了。今天这个老人已经八十二岁高龄了,仍手脚便利,精神矍铄,不但自己能料理自己,还在城里带曾孙曾孙女。那些孙子辈中,有几个还考上了大学在外地工作;留在家的也是事业有成。一到年节,儿孙承欢膝下,尽享天伦之乐。比起那些年到古稀还要自己赚钱糊口的老人,人人都说她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在老人漫长的人生经历中,免不了别人的品头论足。那她又该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呢?
余华在《活着》的自序中说: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是的,生活得幸还是不幸,应是我们每个人自己说了算,别人无权定论。
在旁人眼里,福贵的一生是苦熬的一生。可是对于福贵自己,我读到更多的是他在感受幸福。余华让福贵讲述自己的故事,讲述自己的生活。一个人,能如此轻松坦露自己的遭遇,我想他已经和命运结下了最为感人的友情,他已经对命运充满了感激。
生活中的磨难就如压在心口的石头,我们是选择卸下来砸折自己的脚,还是用它们砌起一条通向未来的坚实之路?
去上班要路过的小广场上,我天天都可以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家居服站在轮椅边,右手扶着轮椅,左手肘一伸一曲,一曲一伸。因为吃力使得双腿颤巍巍的,好像风一吹整个人就会倒下。他周而复始做着那个动作,日日月月做着那个动作。我忍不住在心里又敬畏又怜惜,“他真能坚持,但是能有多大效果呢?”
终于在一天清晨,我见到那男子不再是站在轮椅边,而是扶着轮椅绕着小广场极慢极慢地走。他的左腿僵直,右腿迈出一步后再借助腰力拖动左腿,每走一步都极艰难极艰难。可他为了能多走几步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是那么地努力着。我也看到过癌症患者为了能多活些日子默默忍受放疗化疗带来的痛苦,还倔犟地让自己展露笑颜。每当此刻我就会问自己,“你看到了吗?你还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消极懈怠呢!”
幸运来临时尽情地享受,不幸降落了坚韧地承受---这就是活着的过程,也是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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