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知了在枣树上嘶鸣着。热浪还未退去。乘凉的人已在凉亭边坐满了。“你听说了没?XXX的妈妈今下午走了。”我本从人群前路过,打算去转一圈的。猛停下打听,才得知是我店里一姑娘的妈妈去了。因突发脑溢血,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甚至还未来得及送到医院就去了。心里莫名的增添了几分沉重与凄寒。见过无数人的离去,唯有这姑娘的妈妈去了,平添了更多的悲悯与叹息。人若正常的老去,亦或生病而死亡,都不觉惊叹生命消失的突然。正常老去是人之终点,是幸福圆满的;生病而终,是自己和家人的双重解脱。唯有这突发疾病,在一瞬间,一个正常的人一瞬间就与家人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没来得及给家人留下只言片语,她本人也全然不知,死神会不知不觉地降临。
听说中午时分,还在晒场里晒收获的玉米,一下倒地,不醒人事。邻家小孩发觉后,呼来她爱人。她仅说了一句:“抱我回家,休息一下。”老伴七十三岁了,也不懂急救方法,惊慌之余,抱回家后,只好求助120。救护车还未来时,她已不会开口说话了,嘴里已见血流出了。待几经折腾后,送至医院,经检查,说血管已被堵死了,大脑已死亡。没救了,回家准备吧。
这突如其来的结果,让孩子和老伴一下呆在那里,姑娘的手还紧紧地被母亲握着,生怕丢失了一般。是啊!还有一个未成家的女儿呢。姑娘才刚满二十岁,还需要妈妈关爱的孩子和一年迈的老伴。怎就放心得下呢?可她还是去了,不舍地睁着眼去了。老伴擅抖着手,泪流满面地想合上她的眼睛,可却怎么也合不上。女儿撕心裂肺般的叫着妈妈,伏在妈妈身上,任凭泪水浸湿妈妈的衣服,怎么也拖不开。医生们也无助地,迈着沉重的步履离开了。
就在中午一点左右吧,姑娘给我来了电话说“阿姨!我可能一两个月来不了,我妈妈脑溢血在抢救途中”我当时也惊呆了。脑溢血,它起病急骤,病情凶险,死亡率也非常高,与脑血管病变,硬化有关。即使抢救及时,也会留下后遗症。她妈妈有高血压。我只在心里默默地乞盼:希望孩子妈妈能醒过来。看着孩子找个可心的人,多陪老伴一段时间。孩子是我一直见证着她长大的。她妈妈在四十多岁才生下她的。当时爸爸也五十多岁了,视若珍宝。拿寻常人家的话来形容。“叫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这样呵护着,已出落得如清水芙蓉,个子高挑。五官也十分精致了。因成绩不好,不想上学。外出父母又担心,便领到我店里。最初我还担心孩子被父母这般疼着,会不会毛病特多。可经过锻炼,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了。孩子也挺踏实,在我这里已五年了。我也视若自己的姑娘般疼爱着。就这样祈盼着,担心着。希望孩子妈妈能醒过来,晚点离开就好!本想再打电话问问姑娘,妈妈情况怎样了,又怕给她添乱。
就在这担忧的时候,听到这消息。身心俱凉。犹如夜里一个人站在荒塚旁的感觉。冷彻入骨。伴着迷茫和寒颤。感叹生命消殒得太突然了。人活着为了什么?为什么如此辛劳地活着?望着苍穹,哪一颗星星将是我永恒的归宿。我只想这样静静地呆着,不求谁能回答我。
一个朴实,勤劳的女人。成天耕作在大山里,最远触及的地方方圆不过几百公里。以家为中心,以儿女,丈夫相互依靠。如此奔波于生计之间。也许忙碌得连最简单的思考时间也没有,艰辛的劳动,负累了精神的游荡。思想被麻痹在疲惫的肉身里,从未萌发过美好的梦想。一直如车轱辘般转动着。周而复始地在四季里轮回着。直到油尽灯灭。勤俭到刻薄自己的地步。听姑娘说,一次给妈妈买了一件二百多元的衣服。未来得及剪掉标牌,被妈妈发现了,叫到面前,责怪孩子不知节俭。说只要有穿的就行,比起那时(五六十年代)已幸福多了。至少不缺吃穿。再以后,只要姑娘给妈妈买新衣服。我们都帮着善意地骗妈妈。说只花了二丶三十元钱。妈妈也就不再计较,而乐乎乎地穿上。
如此这样的妇女,在大山里也许还有很多。她们默默地留守在山村里。只求能吃饱穿暖,从未走出过大山,看尽了那一片天空的日出和日落。如小草般自然地生长,枯黄,消失。仅在自己亲人眼里走得牵肠挂肚撕心裂肺。这样活着也度过了一生,可以吗?她们没有自己更多的选择,没有更多的奢望,也从未走出过大山,看外面的风景。即使了解一点,也是通过电视,亦不如身临其境般来得真切,自然。大山就是她们的根,是她们灵魂栖息的地方。承载着她门一切简单的守望与幸福。
几天后,孩子告诉我:妈妈走得太突然了,一句话也没留下,就去了。我不敢哭,怕爸爸也跟着伤心。我只能在无人的角落里悄悄地哭。我理解孩子的心情,亦如我也失去一个家人般沉重。我允了孩子一个长长的假期。让她陪着爸爸慢慢修复、适应妈妈走后留下的悲痛与冷清。一个生命的消失,如天际划过的一颗流星。被我撞见了,触及了对生命短暂的轻轻叹息。爱好自己,活着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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