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正值湖北鄂西北的插秧热。
我回到老家,下午乘凉时,又惊闻了那位姐姐的事。有人说那姑娘最近病的更严重了,日常絮絮叨叨胡说八道,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得了......
我第一次见到那位姐姐,是在2012年左右,我读小学五年级。我见她寥寥几面,印象却极深。
她姓陈,单名一个巧儿。
我五年级时才开始学习骑自行车,那时四月蝉鸣燥热,樱桃泛红。
我推着自行车在水泥大路上,从陡坡往下骑。我妈拿着蒲扇坐在别人家院子里,慢悠悠的摇晃着扇子,见着我几次三番从坡地上滚下来也不为所动。
她是那时候出现的,我只大抵记得她穿着黄色短袖,水灵的大眼睛,走到我近侧的时候有些羞涩的问“可以借我骑一下么?”
他们家门前种着两株白山茶,那时花开的正好。她骑着我的自行车,一路稳当前行,风吹过她的衣摆,她笑的露出浅浅的酒窝。
后来她又把自行车交到我手里,浅浅的对我说一句“谢谢”
天黑推着自行车回家时,隔壁的奶奶劝我离她远些。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姐姐是个疯子。她年少时辍学打工,遇人不淑,被父母强行带回来,便得了失心疯。
我记忆里也见过几个疯子,也很怕疯子,因为他们疯魔有病,总是会出手伤人。所以我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温柔鲜活,年轻蓬勃的人,哪里是个疯子。
年少无知,大人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我后来便离她远远的,只是离得再远,也总有碰见的时候。
有时候是在路上,她一个人慢悠悠的走着。
有时候是在小卖部,她坐在哪儿吃冰棍,与一旁谈笑的人格格不入。
有时候是她坐在门口晒太阳,睁着水灵的眼睛愣神......
这样一个人,贯穿了我小学初中的记忆。
我读高一的时候,回家的机会变少了。
高一那年的寒假,只下了几场小雪,她在第一场小雪的时候嫁人了,嫁的是同村一个条件不错的家庭。
她嫁人半年后,男方患病,再无工作能力。
她嫁人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儿。
她嫁人第二年,受婆婆为难,家庭困境......使她疯癫的更严重了。
她拒绝吃药,拒绝吃饭,拒绝和任何人讲话。我有一回路过她家,她在路上缓慢行走,手中牵着孩子。那孩子被石子拌倒,她站在哪儿一动不动,抬眼时眼中再无光辉。
人人都说她今年病的愈加磨人,吵着要离婚,见人就骂,见人就打......
我却只记得几年前她坐在小卖部,安安静静的吃冰棍,周围谈笑的女人有人叫她“巧儿......”
她机灵的仰着头,柔和微笑“啊?”
有人光是活着就是受罪。
我想,这人间终归是辜负了她一场。
五月九日大雨。
五月十日,水涨。
她于五月十日落水而亡。
有人说她是失足,有人说她是刻意跳河。
我于五月十一日夜晚,记文悼念,心中满目凄然。
巧姑娘。我盼你,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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