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由

【副标题】从心所欲不逾矩

自由，对于十几岁时候的我，现在的我，以后的我，理解可能都不一样。所以请原谅我现在说不全、说不透，甚至有可能说不对。谨写此文，潦以记哉，贻笑大方。

【正文】

高中时候班主任是个心理老师，我刚开始的时候非常抵触，总觉得做心理的，好像是能看透我小心思一样，好像自己的思想什么都藏不住一样。我喜欢装傻充愣，我不喜欢别人看透我。我觉得被人看透，就有一种被管束的感觉，我讨厌被管束。

相处之后发现并非如此，记得那会儿最喜欢做的作业，就是班主任周记和语文老师的周记，每周都颇费心思的构思好要写什么，写完交上去之后，又在期待着老师的批复和反馈。很感谢老师一大段一大段的评语，那些本子我现在还珍藏着，能遇到这样的老师真的是非常庆幸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有一节心理课，老师在PPT上展示了很多名词，有财富，有权利，有事业，有家庭，有爱情，有自由，有健康，等等等等。老师说现在开始一场拍卖，每个人有5000块钱，全班同学拍卖PPT上的这些名词，你看看你人生想要什么。我记得很多名词大家都争的不可开交，也有一些名词是一两千块钱贱卖的。而我是一个花了全部5000块钱买下自由的人，我记得很多人笑我，说这玩意儿有啥用？是呀，很虚的一个词，有啥用呢？我当时是有一番自圆其说的说辞的，现在都忘了，都是一些少年人冲昏了脑子的瞎扯淡吧。我虽然不理解自由，但是我明确地知道自由是我生命中最最向往、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后来大学毕业了，我找到第一份工作很闲散，挣得并不多。但是我能穿着拖鞋在办公室来回溜达，中午饿了去厨房自己做饭，全公司最穿奇装异服的是两个老板，带着我们玩儿音乐、弹古琴、打坐，带着我们漫天漫地的瞎扯瞎白话。后来是俺娘逼着俺离职的，因为这种小公司实在没啥前途，但我图一个安逸、闲散、自在，为了这事闹了不少不愉快，现在我也觉得让我在那儿一直混着，我也不会腻歪。

后来我找了几份据说很有前途的工作，只要一直混着到退休就能怎样怎样，这个行业前景如何如何，我买了西服，扎了领带，整的一身不自在。鹦鹉也好，话梅也好，都是好的鸟儿，长得好，唱的好，玩儿主们调教的更好。可我就是那种老家雀儿，也叫麻雀吧，就得野着，拾到进笼子里就很难养活。

都说麻雀气性大，逮住了喂食也不吃，活活饿死自己。可我爹小时候养活过麻雀，他救了小鸟儿的命，小鸟感激他。后来这小鸟不知是被猫叼了，还是被人偷了，总之我爹讲起这事儿来，伤感了一通。

他跟我叨唠过好几次，每次开始说到麻雀一般人养不活，他就养活过的时候，都贼神气。说到最后人和小动物培养起的那种感情的时候，又很感伤。于是在我心里种下了这么一个种子，我佩服麻雀这种有骨气的鸟儿，更珍视那种人与动物之间的情。

孔子说，从心所欲不逾矩，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我人生也在追求这种境界，那是一种极致的修养下才能达到的，让心欲和规则完美统一的境界。但是孔子也说过，当某人和他讲这个礼节该如何如何，有板有眼的时候，他觉得说的越详细，就离礼的本质越远。如果极端一点的体现，应该就是嵇康了，嵇康之流最笃信礼教，却偏要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

礼，既存在仪式感中，更存在于敬畏心里。徒有仪式感是躯壳，一点仪式感没有只存乎于心，那是济公。大多数人会做好表面功夫，但是像嵇康这样的名士却反对，大多数人都觉得济公是个疯癫的和尚，他只笑别人看不穿喽。而像孔子这样既能彬彬有礼于行，又能克己复礼于心，更能浴乎沂，风乎舞雩于性情，那实在是旷古罕见的通透之人了。

所以我觉得对于礼所代表的行为规范应该有三种境界，下者求诸于行，中者求之于心，上者求乎于道。于行，则有样学样；于心，则君子慎独；于道，则从心所欲不逾矩。

所以自由是有尺度的，自由是有牺牲的，自由是有取舍的。在人类社会里，必须给自由加以约束，又必须在约束之外追求自由。中国人思想里总是既有儒家又有道家正是如此，我们既追求那种彬彬有礼的气质，更追求那种道法自然的旷达。

我也许再写几千个字也说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孔子七个字就说透了，说尽了，说全了，从心所欲不逾矩。所以真不知是子龙注孔子，还是孔子注子龙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