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上9点,中年人心照不宣,纷纷下了楼,舔着脸和肚子,在夜色里跳起了舞,这个时间,他们是柔软的,松弛的,不堪一击的,显示出一种美好的弱。
有几条狗,非常健谈,也十分客套,脖子上的绳子是个隐喻。它们的主人,因为晚饭吃撑了,以缓慢的步伐移动,有人抬头看看月亮,不小心就怀上了童年。
“等到我35岁…”“啊蚊子太多了”…人类的基础片段,比大陆剧还要水,且总是喜欢相互拷贝,相互拷贝的人生是安全的。
但脱离日常的哪怕一个闪电的暗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次出逃——
家庭,聒噪,但沉默。
工作,聒噪,但沉默。
自己,沉默,但聒噪。
没有任何一系列排比句能够充分的稀释这场僵局。
就像整个小区在夜色里跳舞的人,都在等待这场大雨,惦记雨水是否丰盛,在僵局里十分上古。
台风的路径已经被揭示,有些城市因为年轻而提前焦急起来。
用不了多久,人们又会心照不宣,收缩起肩膀,走进被窝,拿起手机,采用某种机械化方式,孵化明天的勇气。
(二)
每隔一段时间,他会发来几张关于太空人的图片。这些图片的来源十分丰富,有的是浏览网页的时候看到的、有的是逛街碰见的海报,他看到了,就拍照或者截图发给我。
那些太空人,有的蠢萌,有的虚弱,有的充满幻灭感,漂浮在黑暗里,成为宇宙里小小的白。
我们的话都不多,他发,我收。
我曾在朋友圈里浅浅的表达过,喜欢太空人的形象,偶尔也在收集。
但我有时候挺想问他,他是否也喜欢这一类东西?或者对宇宙、星球感兴趣。
一直没问。问了好像在寻找某种契合,达成一种奇怪的责任。
我不喜欢责任,我精力有限。我也不是天文爱好者,我就是单纯喜欢太空人这一种元素,悬浮的孤独,像岛屿,而白色的、膨胀的宇航服,表现一种无能为力的弱。
他们是另外的种族,一生都在接收信号。
(三)
昨天和闺蜜聊天,注意,其实我特别不喜欢闺蜜这个词汇,充满着弱智感、好像是那种闲出屁的无聊下午手举手机不吃不喝只为拍照的塑料姐妹的另一种代称。
她说好想休息下啊,想突然嘎嘣一下,身体倒地,这样就有个理由躺一段时间了。
谁不期待这个“嘎嘣”的时刻呢?请注意,嘎嘣,不是猝死。史铁生不是说过么?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儿。
嘎嘣,可以是短暂性失忆,选择性肢体残废,有计划的自我报废。
嘎嘣之后,可以是哗啦,哗啦一声潜入水中,哗啦一声将食材放入锅内,哗啦一声打开一本笨拙厚重的书籍。
嘎嘣,是一个象声词,听起来干脆,又有一种骨折的脆弱感,只有成年人才配拥有的难得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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