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从去年秋天起，我就把时间像切蛋糕一样切成了三份，一块给了睡眠，一块陪哥哥康复，另一块给了工作，小陀螺一般在这三点之间来回转动，忘了曾经的诗、酒、茶、歌、友。

哥哥从拔掉鼻饲到自己进食，从卧床、坐起、站立、迈步、行走，虽然康复项目枯燥乏味，但因有了盼头，便总是期待第二天的来临。

搬家是件麻烦事，家里的物品需要打包，我占用了一晚的睡眠时间。搬迁新居那天，我是盗用了工作时间。做其它事情的时间，就如指缝漏下的细沙般，细细的若有若无，可以忽略不计。

搬过来的大包小篓乱放在楼上楼下，每天一点一点清理，衣物，书籍，杂物……。

昨夜，终于把所有的物品归位，顿时，浑身清爽，看来，压在身上的不是这些凌乱的物品，而是凌乱的心绪。

书柜旁的大抽屉里按顺序摆放一排日记本，第一本是2016年的。

为什么是2016年呢？嗯，前边的连同所有的照片衣物都留在姜家，就是，我出来时只带了随身的衣物，证件和文凭。

说来好笑，住在狮城花园五、六年，有时会突然忘记曾经住的是三楼还是四楼，从十二路经过时，总确定不了当年是从哪个窗口向外眺望过。

我努力用橡皮擦去了十多年婚姻的痕迹，仿佛以前的岁月都被清零。

这是一本单位发的工作记录本，褐色的封皮，八开的纸张，翻开一看，首页上赫然写着新年计划：

1、读十本书。

2、每周回家看望父母，不低于三次。

3、完成一次长途旅行。

4、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5、结案200件。

6、体重低于120斤。

7、每月只添置一件超五百的衣物。

8、每日微信运动步数不低于8000步。

9、每周用微信问候好友不低于三人次。

10、参加社会活动做公益不少于两次。

不及看后面的林林总总，16年的岁月一下子像破堤的河水涌了过来。

那年好像去了新疆吧？对，是那一年！外甥女小豆子初中毕业。租了一台别克商务，喀纳斯、可可托海、克里木、火焰山…

房子是第二年年初买的……。

在租住的在二十几米没厨房的公寓煎蛋，炖青鱼，满屋充斥着葱花和辣椒的味道。

那一年吃的最多的是火锅，在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气里，爽爽地干一杯。那一套电磁炉的火锅现在还在用。

那一年走的最多的是卫工名渠旁的甬道，夜晚的灯光倒映水中，光怪迷离，塑胶的步行道上汇集着夜跑的人，林荫里长椅上聚集着练嗓的、跳舞的人，路灯下一伙伙打扑克的……，旁边的人行道上遛弯的人，要么搀着老伴，要么领着孩子，至少牵着一条狗，几乎很少独行的。

我想，他们热闹他们的吧。我独自和自己的内心说话。

那一年，陪伴我最多的是侯姐，我和她讲的最多的是和鲁先生的恩恩怨怨……。

不用细翻这些日记，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我不想翻看最后的一页，去验证是否完成了一年计划？

应该没有，但我努力过！

其实，生活就像小孩子的拼图，起初是杂乱无章的无数碎片，后期把时间，精力，细心、耐心、坚持揉搓一起，终于完整拼出了一个奥特曼。人生也一样，是每一天的碎片拼凑成了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