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失联了三十年的发小居然在网上重逢,感谢网络让世界变小了。
三十年前,家逢变故,十四岁的我跟随文革时期支农的父亲从象山回到宁波,都来不及和小伙伴们告别,暑假过后直接就到宁波上学了。我还记得那年夏天丹城二中的校园里空空荡荡,操场上堆了一些修跑道用的土堆,在灼灼烈日下被晒的干黄------我去教导处拿了转学的资料,离开时遇到一个女同学(已想不起名字),我告诉她我要转学到宁波,开学不来了。具体说了什么已记不清,只记得她陪着我走了一段路,在岔路口挥手道别。那个粉色小碎花的身影定格在我回眸的瞬间,浓缩了我对那个夏天的所有记忆。那时太小,离愁别绪仿佛化为脚下的石板路,绵长不见尽头,一直通往无限憧憬的大城市。
当年,我们住在机械厂的宿舍楼里,父母几乎都是支农的宁波人,有很多还是同学。我家住五楼,对门是杨家,四楼是林家和吴家,三楼是梁家和钱家,二楼不记得了,一楼是魏家和陈家,几乎每家都有一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读的同一所小学、中学,甚至同班。从我记事起,这些小伙伴就天天在一起,上学放学,玩,写作业,谁家孩子忘带钥匙了,就先到别家做作业,等大人下班回家发现没人,直接在阳台上吼一声,准能听到。那时我父母工作很忙,又不放心我,常常把我独自反锁在家里。我做完作业无所事事,就会到阳台上各种喊他们的名字,挨个喊,直到有人回应我。然后我们就会各自趴在自家阳台的栏杆上聊天,显摆自己的新衣服,新文具,聊班里的趣事,吐槽某个老师。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未成年的脚上套着我妈新买的36码高跟鞋扭扭捏捏走到阳台,跟四楼的吴家小姐姐显摆,非说这是我的新鞋,吴家小姐姐羡慕的眼神仿佛就在我眼前,哈哈哈------我这掩藏不住的虚荣心啊
一别经年,流影成殇。我读书工作、恋爱成家、跳槽深造,经历了一系列的人生浮沉,只有自己知道,梦里的家永远是象山丹城狮山路尽头的那栋山脚下的小楼,从豆蔻到不惑从未改变,哪怕那里有我不愉快的家庭记忆,哪怕我很少回忆,几乎不和人提起那段童年时光。我想,一定是我爱的深沉而不自知。
没成想会在领英上遇到三楼的钱同学,当年的学霸没有任何悬念地一路读到北大博士,现在是一名优秀的城市规划设计工程师,有2个可爱的宝宝,已在一线城市定居。我们加了微信,聊了很多小伙伴的情况,走在上海的街头,初冬的风微凉,轻轻吹开记忆的一角,在余晖里洒下一缕缕碎波潺潺------
今天早上,钱同学给我发来一首原创的诗,感慨我们分离三十年。我一时愣怔后不禁泪目,儿时的伙伴就像那些花儿,虽然已经散落在天涯,却依然是彼此童年时光的见证。都说少年情谊最纯粹,没有杂质, 我以为更珍贵的是经历了烟火人生后内心依然愿意为少时的伙伴留着一个小小的角落,时光自此变成了一坛陈年的酒,清冽醇香。
光影易逝,刹那芳华,愿你我笑掷流年,未来可期!
附上钱同学的原创诗歌
三十年——给YYY
这是一瓶藏了三十年的酒
你来,你喝了它
那时候夜空可以望见银河
所有的距离只是目光一瞬
楼下的小树吱吱疯长
你说是你栽的
好吧,但你没看见
树皮长出皴裂,人们习以为常
少年是一场大病
从那一刻你开始忧郁
踩断的脚印留在路的尽头
我看到你在前面
领先几天,而我无法追赶
再简单的生命也要走过山,走过水
有的人消失,有的人回来
远方的消息是大自然的絮语
你想倾听,你先要学会平静
从此距离从时间变成年纪
记忆里童话般的山脚小镇
景色斑驳,步履轻快
而现在的城市灯火里
时光堆积在脚面
走不动的路,但还能站起迎接的欣喜
我们要庆幸我们足够平庸
平庸得还能相遇
所以——
这是一瓶藏了三十年的酒
你不来,我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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