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寒露已到,秋意正浓。
露珠冷寒而欲凝结,放出微微寒光,“寒露”之名由此得来。如果说“白露”是炎热向凉爽的过渡,“寒露”则是凉爽向寒冷的转折。地面和草叶上的露水,从初秋时的洁白晶莹,泛着一丝凉意,到如今快要凝结成霜了,已透着几分沁骨寒意。随着寒气增长,万物也逐渐凋零。白露和寒露,虽然同是秋天的节气,且只有一字之差,但寒露相较白露气温更低,给人带来更浓重的萧瑟感。
寒露节气后,昼渐短,夜渐长。回想夏天阳光灿烂充足的日子,漫长的白昼带来时光无尽之感。五月到九月太久太长了,而九月过后日落匆忙。秋意渐渐加深,树木一片红黄。秋深露重,落地成霜,岁晚将至,还能有几多时光?
众荷凋残,芦花胜雪,面对秋风瑟瑟,不由让人心生肃飒。秋意,有时候就是窗外那棵日渐消瘦的树,树干笔直向天,变脆的斑斓叶子在暮色里翻滚。有时候再看一眼,夕阳和落叶都已经掉下去了。橙红的夕光很快被地平线吞没。有时候就这么短暂,只是发一发呆,松针已在冷月下闪着光了,映衬着霜一般蓝的夜空。娇小的桂花树下,那一地的落花,点点淡黄。
想起《说文解字》中对“寒”这个字的解释了。“寒”字金文由“宀”加一个“人”、四个“草”及表示“冰”的两横构成。“寒,冻也。从人在宀下,以茻荐覆之,下有仌。”古人造“寒”字时并没有把人放到冰天雪地的旷野之上,而是呆在屋子里。“寒”的小篆字形“宀”代表屋子,有一个人形在“宀”中间,表示人在屋子里,人的四周都是草褥垫盖,把能铺的、能盖的全都裹在身上,而脚底下依然像踩在冰(仌)上,以此表示寒冷。造字者的意思非常明显,认为“寒”是由于天气很冷,人因此踡曲在室内,以草避寒。可见“寒”代表一种冷的程度。
寒冬,寒色,寒衣,寒冽,寒带,寒战……抚摸“寒”字,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冷。天地间弥漫着白茫茫的寒意,草木萧疏,遍地冷露,“寒”不仅是气温的骤降,也是人内心的一种凄切。发现汉语中有着特别情绪色彩的词汇很多,比如“凄切”,它既不能完全被描述为哀伤,又不能完全表达为一种惆怅,它甚至无法被其他汉语词汇进行二度解释。但是,寒蝉,寒露,这样的情境能够自然而然地呈现,“凄切”二字本来的意涵,那种不言自明的萧条冷寂。
为了抵御这沁骨的寒意,需要美好的食物。美好的食物,不仅能饱腹,更能提供身心灵一种色香味的全面享受。正是对这种美好感觉的依赖让人有种错觉,好像沉郁、寥落、沮丧,这些情绪能够统统被抹平,舌尖上的这抹滋味能够带来某种慰藉。从菜市场归来,吃新上市的糖炒栗子,微酸的青绿橘子,还有汁液四溅的火晶柿子。学做核桃饭,手剥生核桃仁捣碎,像平时煮米饭一样淘好米加好水,之后把捣碎的核桃放进去。加点藏红花和调味料,放上酱油一小勺,米酒少许,开启煮饭模式。做好后的桃核饭香味浓郁,口感醇厚。被霜打过的白菜和菠菜,甜度猛增,先用数个鸡蛋打出蛋液,在锅中炒出一大团蓬松嫩黄的蛋花,加入两碗高汤,摘一些菜叶子放到汤里面煮,起锅时再撒一把绿油油的香葱。一个人吃饭,简单做个热腾腾的炖菜,让人非常有食欲。
霜寒露冷,秋意渐浓,要把你的心养成暖的,才抗得住这冷冷清清的深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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