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和“好人”

——读《杀死一只知更鸟》有感

        《杀死一只知更鸟》以小女孩斯库特的儿童视角展开叙述，围绕黑人汤姆·鲁滨逊被诬告强奸的案件，描述了梅科姆县上的形形色色的人和大大小小的事。斯库特和哥哥杰姆以及他们的童年玩伴迪儿的所见所闻所做所感串起了一系列的故事。正是因为小说从儿童的视角出发，人物形象的特征被进一步放大了，或善良正直，或伪善可笑，或古怪有趣。也正是因为儿童视角这一独特的叙事策略，成人世界的善恶价值被估量、被评价甚至被拿来嘲弄。

       梅科姆县由于交通不便是一个有点与世隔绝的地方，有许多古老的家族，总体上信仰基督教。基督教讲求人人平等，镇上也有不少虔诚的基督徒，但梅科姆镇的形态结构是这样的：芬奇家族以及其他一些家族看不起坎宁安家的人，坎宁安家的人看不起尤厄尔家的人，尤厄尔家的人看不起黑人。这是20世纪初美国南方阿拉巴马州的一个小县城，种族歧视根深蒂固。在所有白人对黑人的诉讼案件中，黑人从未有过胜诉。黑人汤姆被告强奸了白人妇女，县里舆论纷纷，身为律师的阿蒂克斯出面为汤姆辩护。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好人和“好人”之间有了分野。

        镇上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在背后攻击阿蒂克斯，说他是个杂种，说他为黑鬼辩护，说他侮辱了他的家族，甚至这种恶意蔓延到阿蒂克斯两个年幼的孩子身上。尽管阿蒂克斯为汤姆的辩护出色而精彩，尽管陪审团的人内心明知黑人汤姆是被诬告的，但这些人依然把汤姆推向了死刑。两个观看庭审的孩子斯库特和杰姆对判决结果感到愤怒、疑惑，更凸显出梅科姆县中人们内心的阴暗和不公义。而陪审团的这些人，就是梅科姆县里正常生活工作的人，他们对自己的家庭负责，对自己的工作的尽心，帮助他人，热爱公益，按时礼拜。可是黑人对于他们而言，就成了道德的盲区。因为当时南方的法律对黑人没什么保护，人们内心的恶就有了出口。他们看起来是“好人”，但对生命却没有基本的尊重，不过假冒伪善罢了。

        斯库特的姑姑亚历山德拉的传道会更像是“好人”群像图，以梅里韦瑟太太为代表的一群身份高贵的富太太，在客厅中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大谈穷苦人的生活和抱怨黑人多么令人烦心。 她们自己不帮助苦难中的人，还阻止和嘲讽真正善良的人。别人的苦难对他们而言从来都是轻飘飘的，不足一提。就是这样的人，是教堂中最虔诚的人。一个真正对上帝虔诚去爱的人怎么会不去爱身边的人呢？因为圣经曾说要爱你的邻舍。所以这些富太太们的侃侃而谈不过加增她们假慈悲的程度罢了。

        我想到圣经当中有一个青年的财主问耶稣，他当作什么才可以承受永生。耶稣说要守摩西的律法。然后那个青年财主告诉耶稣自己从小都遵守了。耶稣说：“你还缺少一件，去变卖一切所有的，分给穷人，就必有财宝在天上；你还要来跟从我。”然后财主就忧忧愁愁地走了，因为他的产业很多。或许我们也是这个财主，拥有富足安逸的生活，不违法乱纪，偶尔还会捐款帮助别人，社会也定义我们是个好公民。但我们真的是拥有基督精神的好人吗？我们的“好”从来不会伤害自己利益的一分一毫，反而我们从所行的“好”中获得赞美和名声，甚至我们会把“好”当作一种表演行在人前。那个财主忧愁地走了，因为他无法割舍下自己的利益，也没看到跟从基督的价值。

        相反地，律师阿蒂克斯的形象更符合圣经中耶稣基督的形象，他几乎是完美的，所以更像是一个理想的存在。面对人们的恶意攻击，尤厄尔甚至吐唾沫在他脸上，但他彬彬有礼、谦逊温婉，从没想过寻机报复。就连对自己的孩子，他也要求他们在面对别人恶语相向之时，当沉默相待，不要辩解，更不要武力相向。小说描述他曾是个神枪手，但他却选择最温和最谦卑的方式面对他人的恶意。所以律师阿蒂克斯的形象更符合基督形象的特点，谦卑、舍己、公义。他竭尽全力为黑人汤姆辩护，珍视黑人的友谊，以平等关系对待他们，即便自己的生命会受到逼迫。对斯库特而言，她深爱并且敬重自己的父亲阿蒂克斯。在儿童视角下，律师阿蒂克斯才是真正的好人。

        我们常说的善良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为所追求的公义愿意付多少的代价？主人公的邻居莫迪小姐说：“我们很少被要求展现基督精神，可是当我们被召唤时，总有像阿蒂克斯这样的人为我们代劳。”我是总被代劳的基督徒吗？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