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当阳光倾落在那个人的脸上时,你是否失落?茫然?亦或是……孤独?
五年的光景,似乎只是一日,又似乎只是一瞬。 春风又绿过了柳叶,世人都说情深不寿,生死有命。而这些,是我和他之间的一道鸿沟——生与死的界线。
他向来比我有见解,比我谨慎,比我聪明。可偏偏那年,白血病带走了他。 其实,他比我更适合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比我更适合在南京的雨季里去看桃花。
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因为没有别的女孩机灵,和她们玩不到一起,总是被她们嘲笑。而他,永远都像大哥哥一样,站在我身后,在我被别的女孩欺负的时候,擦掉我脸上的泪,然后带我去买冰激凌,带我去玩滑滑梯。
那年春天,他抱着我站在桃花树下,任由我伸手去够着桃花,眼底是藏不住的笑容。
那时,他高大而硬朗的背影,温暖的怀抱,是儿时父母常年不在家唯一的依靠。尽管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其时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 到后来,我稍大些,上学后也同以往一样,在学校极少有拥有共同话题的朋友,有些话,我不能对爷爷奶奶说,就这样,他成为了我唯一可以述说心事的人。
黄昏的阳光,总是很漂亮,我曾经喜欢趴在学校的栏杆上看着晕染了天空的残阳。模糊而美好。
下午放学后,他总是会来接我,而我也会牵着他的手,慢慢地,慢慢地走回家。 那时,他总是会和我一起完成作业,陪我看书,和我聊天,告诉我他对某件事的看法…… 习惯了有他的生活,仿佛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了。
直到他去世的前两年的某一天,我和他之间有了一道无形的隔阂。
那是一个冬阳高照的日子,小小的我穿着厚重的棉衣独自一人去公园里找他。
至于为什么找他,如今也只剩下了一点残影。 我站在一颗树下,看见他站在另一头,和一个大男孩谈笑时,阳光倾落在他的脸上,暖洋洋地。而站在树荫下的我,看着他的笑颜,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似乎阳光永远也不会来到我身边。直到他去世之后的某一天,我忆起往事时,才蓦然发觉,他就是我那些孤单的年岁里,最灿烂的阳光。而那日冬阳下的笑容,如今在记忆里,竟已然成为了一张斑驳的照片,只剩下了点点滴滴的残影,仿佛只是道听途说般的零星知道一点。
后来,他上了高二,我和他见面的机会便少了。那时,他有十七岁,我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了,自然不会过于依赖他,有许多事情也不再对他说了。生疏了不少。可惜,他十七岁那年,他一生中最美的年华。却也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年。
那一年的下半年,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时的他,看起来满身的疲惫。我看着他消瘦的身体,心下猜疑,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我还记得,他离开的时候,他抱了我一下。依旧是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味道却多了几分陌生,那是我当时年龄还无法理解的无奈和疲惫。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每个人都把他生病的消息封锁着。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突然从我的世界里隐没。
后来半年的时间里,我只能依稀知道他生病了。但具体情况,我一概不知。 对他的思念,埋在了黄昏里,模糊而美好。那年的冬季,那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他在一个夜晚逝世了。
他走的那天,是他的生日。我记得很清楚,我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可惜再也没有送出去。当我从大伯母口中得知他已不在时,孤独像千军万马一样朝我袭来。
那天夜里,我跪在床边,用手捂着脸,狂笑着,嘲讽着他的这个玩笑。可终是抵不过心中的悲恸和残酷的事实,压抑着哭声,强行掩盖着自己的懦弱和心中的悲痛。任由眼泪从指缝里滴落,濡湿了床单。盒子里的钢笔从床边滑落,摔得粉碎,墨水打翻在地上,溅湿了碎了一地的钢笔碎片。
那一瞬,过去那些年岁里所有的孤独,彻底压在了我心头。我哭着,眼前一片模糊,模糊之中,我看见了他灿烂的笑容、他硬朗的背影,我仿佛又触到了那个温暖的手掌,像黄昏的阳光一样,暖暖的。 我不再喜欢黄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那夜的孤独,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纯粹。
后来,大概是他去世三年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因为白血病而去世。
后来的后来,我想起他时,不再是那些纯粹的压抑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过去的那些温暖的时光。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如果,五岁那年,他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如果,如果他十七岁那年,我们大家都很好地,我可以给他过十七岁的生日。如果,如果他只是存在我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模糊的标点符号。如果,我们的人生从来没有过交接点,是否,是否,那些年的笑容和那年的孤独都会不存在呢?是否,我仍然只会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羡慕阳光呢?
可惜这些,再也没有人可以于我诉说了。这些执念,终有一日,会化成灰烬,成为一片孤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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