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手里捏了个五毛钢镚把玩抛掷，一不小心没接住，坠地时还往前滚了一溜儿。紧赶两步上前要捡起来，可能是脚步声被察觉到，前面一白胡子灰袍老头转过身来，正好看到我在马路上捡钱，那老头惊我之大骇地吐出四个字：那是我的！我虽骇，亦镇定 ，默默将钱递给老头，老头讪讪笑了笑，没好意思接。
向前走了几步后，问同行朋友：你觉得老头儿是不是开玩笑的？朋友答：看不出来。
心中设想，若我掉落的是一张百元大钞，我必舍不得默默递给老头，老头也未必不会不好意思不接，那到时候要证明钱是我的该有多难。毕竟我不是故事中那个卖肉的，钱放到水中能漂起油花来。
70岁的姐姐进城来。她下车的地儿离我家有一点路，却也不远，午高峰打不到车，我刷了辆小黄车让她骑。到家后，她告诉我，村里人有很多小黄车，都是村民扔车上带回去砸了车锁自己骑，邻家侄子也帮她弄了一辆，可后来被村里的熊孩子偷了，老姐姐说她很懊恼。
我笑了笑，说她：你那也是偷！
姐姐说：你要说是偷，大家全是偷，你单单说你姐。
我怕姐姐真生气难堪，赶紧转移话题。
有一天坐公交，打开手机聊微信。开始没注意，过了一阵感觉屏幕上好像多了一道目光，一抬头果然是——邻座一女的，脖子斜伸过来，很认真地盯着我手机屏幕看。
我拿起手机，伸到她眼前，且目光凶猛地紧紧盯着她，她这才转过头去望向窗外。
如果是一壮汉，我敢不敢那么凶猛地盯着他，让他自觉不好意思？大概不敢，就怕惹上又一起由“你瞅啥”开端的武斗戏。
你看，当我们面对这些个歪人歪理的时候，有时候我们会适时适当回怼，但只要情境稍变，我们就开始顾忌，然后变得怯懦，选择容忍。别人借钱不还，我们却不好意思要；有人排队加塞，上车大包小包占座抢座，却很少有人有人指责，别人公共场合抽烟，我们默默忍受二手烟 ……
不是不该，也不是不能，只是：在一个文明意识普遍缺少的生存之地，讲文明者反而是孱弱的。或因为是难以自证，或因为是人情，或因为是恐惧，或因为可能付出的时间和代价，我们往往会放弃道理所讲和权利主张。结果就是那些人却最终得了利益和满足，并变得更加强势和理所当然。
有些道理真不知道给谁讲去，文明、道德、良心 ……更多时候只能以自我约束来得以实现。但其实呢，当久居某地某处的时候，更多人都自觉或不自觉地选择了“和尚摸得我也摸得”。
相比自我约束之难， 人之堕落，往往更加容易；从众，更是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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