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空还是蓝色的,白云还是会慢悠悠地飘过,只是那蓝有些深邃,那白有些灰暗。
阿冷走进家门,一阵恍惚中,看到一个妇人手里拿着盘菜,抬头笑着对他说:“阿冷,回来啦,快来吃饭吧,待会菜凉了呢。”阿冷正要点头,眼前妇人的幻影却消失了,而那停留在阿冷嘴角的微笑好似成了孤寂又讽刺的存在,孤寂是因为这家里就剩他一人了,讽刺大概是因为他不珍惜吧……阿冷自嘲地笑了笑,脱掉鞋子和外套,走进房间,随后传来流水哗啦啦的声音,在这并不大的房子里声音显得很大,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洗浴过后的阿冷穿戴好,拿着一把古棕色吉他出门了。
是的,每年这一天,阿冷总要走路去海边——那片海是他母亲最后的归属。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走在路上,明明应该是蓬勃朝气的样子,而在别人眼里,这却是一个孤单的背影。或许是他那过于沉重的步伐,或许是他手上那把拥有岁月沧桑痕迹的吉他,又或许是他那淡漠又悲伤的眼神……阳光太温柔了,以至于无法拭去冬日的冰冻。脚步声哒哒哒地响起,记忆的海洋也随之翻滚了起来——
“总之,你把名给签了,这张卡里的钱算是给你和小冷的补偿。”话音落了,继而门开关的声音响起,年幼的阿冷走出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玻璃碎片、扯得变形的抱枕、放在茶几上的银行卡、还有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母亲……从那以后,母亲再没有哭过,小冷也变成了阿冷。母亲打好几份工,却从不把疲惫带回家,面对阿冷的母亲是爱笑并且多话的。可早前生活在不平和温馨的家庭中、遭受父亲抛弃以及困苦的生活使阿冷形成不爱说话、淡漠的性格。他自学吉他,放学后就在广场表演,那忧伤的曲调吸引了路人,因此他每天多多少少也能挣点钱当生活费。在家中,他和母亲的说话时间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每次母亲总会说很多很多的话,,看到母亲黯然神伤,阿冷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安静地吃完晚餐回到自己的房间。记得他和母亲之间简单的对话结束在一个下雨天,那天的雨倾盆,阿冷和母亲在屋内、在雨声中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而这长长的对话却挽留不了他的母亲。留在阿冷脑海里的最后关于他母亲的一句话那便是:“小冷,妈妈很高兴,这是你第一次见跟我说这么多话”……
海浪玩耍的声音把阿冷从苦涩的回忆拉了回来,阿冷呢喃了一声:“到了呢。”然后,阿冷一如既往地坐在沙滩上,弹起那首他母亲最爱听的歌。风吹,浪起,衣衫飘。阿冷面朝大海,看那朵朵浪花,像极了他母亲的笑容。母亲选择这片海作为最后的归属,她希望她的小冷在看海时不会觉得孤单。……一曲弹毕,阿冷站起来,对着前方的那片海说:“妈,我爱你。”似乎是为了弥补他以前说不出口的爱,每每离去前,阿冷都会说上这么一句话。
每年的冬日的这么一天,阿冷都会来看海,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是因为喜欢,而母亲离开之后他来看海,只是因为——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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